我把打胰子的抹口脂的按摩皮肉的丫鬟都給叫退了下去,端茶的留下茶盞,端糕點的留下糕點,丟花瓣的讓她把花瓣乾脆地一股腦給到了進去,偌大個房間只有我一人悠悠地起起伏伏浸在浴桶裡,舒服得真是想到了天荒地老。
還沒眯眼半個時辰,就有丫鬟輕聲把我叫醒:“王妃,王爺那頭要催著入宮了,奴婢給您更衣。”
我氣煞。
被服侍著穿上了裡三層外八層的王妃吉服,這天氣本來就熱,這麼一搞真的是熱得氣都喘不上了,王爺也穿了厚實的金邊蟒袍,面上還是貼著昨晚的銀色面具,看著芝蘭玉樹的婷婷模樣,想不到心裡頭真是這般墨汁兒似的黑。
越王爺朝我伸手,我賭氣不肯,身邊丫鬟輕輕拿捏了我衣袖扯了扯,我一抽嘴角,把手給低了過去,王爺拉著我過了滿院子丫鬟僕人的眼,一路走過,直至臨上了轎。
我瞧見越王爺笑得那真是叫個春風得意,我不由地疑惑,“哪兒有這麼些喜事,讓你笑成了這幅模樣。”
“古人言說是事不過三,你這手我硬是邀了三次才能牽到,千萬唸叨的寶貝兒總算是得了手,我能不快活嗎?”
我想想,堂堂一個戰馬上殺出來功績的皇子王爺也會耍潑賴皮?傳出去誰敢信,眼睛過了一瓢,本想著看看府裡的下人們是否都習慣了王爺的這幅模樣,不想一瞧就瞧著個衣著華麗的貴婦,期期艾艾以淚洗面,我一愣,仔細看看面龐還有些眼熟,該不會是昨兒跟我一起稀裡糊塗嫁進府裡來的唐三姑娘吧。
唐三姑娘名喚作唐允嫻,唐家三代里正規的從允從女的好姑娘,雖是庶出,可這模樣清麗得很,梨個花帶個雨,就是石頭樣的心腸都會忍不住萌生憐惜之心。我側眼瞧了瞧王爺,他一眼掃過去跟掃外頭收拾粗活的婆子是一個眼神,頓時覺得他可能不是個男人。
當然,話是不敢這般大剌剌說出口的。
其實也不是,越王爺這眼神裡還帶著幾分不滿和輕蔑,越王爺攜著我站在那位嫻側妃前頭,冷冷待她行完了禮,方才說道:“側妃昨兒是沒跟著府裡的嬤嬤學規矩嗎?”
哎呀,王爺這話意思,不是明著告訴了眾人昨兒他沒去這位側妃的院子裡嗎?
“若是側妃昨兒沒學著規矩,今兒本王便提點你一遭:在越王府裡,本王與王妃同尊。就算是普通人家,妾室也得日日給正房太太請安問禮,可如今王妃就站在了你的面前,你竟是連問都不問一句,視若無物,這是哪家的規矩?”
我曉得王爺這是在為我立威呢,我倆對視了一眼,恍然他還有另外一層意思,眼瞧著這美人含著淚咬著唇半面身子都軟了等著給我行禮,我趕忙出手將她扶了起來,親熱道:“王爺說這話未免也忒傷人心了,三妹妹誤打誤撞與我同日入府,在家裡頭做了親姐妹,不想做人家媳婦也便成了姐妹。我倆相熟,這禮便是愣著沒想得起來,如今王爺卻唸叨起要怪罪,怕不是也得治我個持家不嚴的罪過嘞!”
王爺讚許地朝我笑笑:“哪裡捨得怪罪王妃。”
這王爺也是個愛做戲的,我不再看他,一心一意地朝著三姑娘說道:“說來也是巧合,原本咱們同日出嫁就是緣分,可不想這緣分更是緊促,可不是就把咱們給送到同一個府上了嗎?要我說,陳年往事就讓他過去,咱們是大家出來的閨秀,如今做妻做妾,也得依了女則去尊了夫綱,況且......”我略一沉吟,故作神秘地拉著她叫到了一旁沒人耳目的空蕩處,輕輕說道,“今兒早上王爺剛得的信,說是孫家滿門被滅!”
三姑娘輕喝了一聲“啊”,手上帕子一下子攥的死緊,淚珠止不住地落。
我執起她的小手拍了拍,亦是搖頭嘆息道:“說是山匪屠門,全家一個活口都沒留得下來,哎,怎麼就是這麼個結果......”
三姑娘看來當真是深閨裡頭出來的較弱女孩,尊貴的耳朵里根本就聽不得這些打呀殺呀的血腥東西,我還只是通知了個大概沒仔細描述呢,她倒好,兩眼翻給我個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我漠然,單手攬住了她的腰,招手喚了個小丫鬟把這暈了過去的側妃給扶住,越王爺大手一揮便免了她告退的禮,還極為體貼地招手派人去延請了御醫,趕緊來瞧瞧這位可憐的暈過去的側妃的身子。
整個王府裡估計都是練家子,根本看不上這種動不動就暈倒的較弱小姐,王府里根本就不顧三姑娘貼身丫鬟的哭號,排出了一個丫鬟就把她給扶了起來,站的那叫個穩穩當當。
我抽了抽嘴角,淡定地走回了王爺身邊,我放眼看去還有幾個傾佩的眼神,我估摸著她們怕是以為是我把這側妃給嚇暈過去的。
越王爺可不管什麼側妃不側妃的,我估計在他眼裡頭,還嫌厭著這為姑娘擋了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好婚事,他湊近了我問道:“如何?”
我搖搖頭道:“我剛剛與她說了孫府的事兒,那驚訝不是裝出來的,該是真的不知道。”
越王爺皺緊眉頭,道:“也不知道這姑娘進府是做什麼的,若是真查處了什麼倒好,就怕這種什麼都不曉得的,腦袋一蒙便被人當了槍桿使,說是愚笨,可惜愚不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