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披蓋著逐鹿原,像是柳十三鋪卷的單薄棉被,深夜裡寒氣侵襲,毫無暖意。
無心睡眠的柳十三床榻上翻來覆去,然後望著房間裡那盞搖曳孤火怔怔出神。
“陳玄都是神竭而死。”
“窺得三分聖人門檻的他強行破境,一劍入神引,之後又不計後果的汲取破境瞬間天地贈予的大道真意,數息之間便直破兩層阻礙,達到神引上境。”
“他藉機斬了天醒神將融。”
“也因此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為什麼?”
“原因很簡單。”
“化劫境的身軀和元神終究是無福消受神引境的那份‘得天獨厚’,何況還是搶來的。”
老酒頭的聲音迴盪在柳十三腦海,一遍又一遍縈繞不散。眼前孤零的燈火裡,彷彿閃映著陳玄都暢飲的身影。飲的是那遺憾的人間煙火,酒酣之後的狂詩絕劍,朝著柳十三展露一抹笑意。
柳十三掀開被褥起身,挎了捨己刀,披上衣袍雪夜裡奪門而去。
少年心有鬱結不得解,是那憤憤不平事。為狂詩絕劍陳玄都不平,為五行小廟瘋魔棍不平,也為那逐鹿原城外一座座長辭青石碑抱不平。
柳十三找了師姐南宮九,尋了師妹松靈韻,喚了劍閣葉白霜和那五嶽境地李長聖,拉著小和尚當願頂著深夜的風雪將同伴聚集。
他的同伴有二十三人,齊聚在他的孤僻院落。他身形挺拔地站在二十三人對面,鄭重其事。說他有一個想法,瘋狂的想法。
“二十四年少,年少當有為!”
……
兩日後的清晨。
逐鹿原方圓千里,天地茫茫雪白一片。一輛樸素的馬車使出城門,踏雪留痕,朝北方疾馳而去。
駕車的男子腰間別著燒火棍,容貌平凡卻沉穩堅毅,不是蘇小凡又是誰?
東楚蘇小凡駕車,那麼馬車裡端坐之人自然呼之欲出,明王君澤玉和沈天心夫婦,領命鎮守陰晦關天人澗。
“咳咳咳。”君澤玉的咳聲總是時不時的響起,尤其是這種天寒地凍的大雪天,身形單薄的他看起來比那位九金蘭裡的弱公子葉惜朝病態更甚。
瞧見沈天心流露出無言的擔心,君澤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無礙。”
沈天心說道:“怎麼不帶著小暖爐?”
君澤玉笑著說道:“用的久了,身體便漸漸地習慣了它的溫度,效果反而日漸甚微。”
沈天心白了君澤玉一眼:“謬論。”
君澤玉幽怨似的嘆了聲氣:“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話。”
沈天心說道:“你又何嘗不是?陰晦關,天人澗。明王隕,天心暗。我們此行註定是有去無回,你若肯信此箴言,也不至這般決絕。”
君澤玉的目光透過車簾邊縫,隱隱可見前方白雪茫茫的一座座銀川:“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