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福建布政使司那邊……聽聞……叛亂已經平定了。”
“平定了……”夏原吉眼裡撲朔不定,道:“瑄兒呢。”
“這……這就不知曉了……”管事的道:“雖是叛亂平定,可實際的情況,卻不好說……”
夏原吉的臉上,又一下子露出了失望之色,望著虛空,出了好一會兒的神。
管事的便道:“老爺,老爺……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有了好的音信……”
“但願是好訊息罷。”夏原吉苦笑,隨即想了想道:“老夫修幾封書信,福建布政使司那兒,也算是有一些熟人,請他們代為尋訪……”
管事的壓低聲音道:“老爺,我看還是大可不必。”
“嗯?”
管事的道:“聽聞叛賊那兒,搜出了許多的書信,都是一些地方官吏,還有一些士人,通賊的證據,當然具體如何,也不好說,只是……朝廷肯定是要徹查的,誰能保證,老爺的那些熟人裡頭,沒有……通賊之人呢?到時……”
這管事的也算是老油條了,畢竟專門負責夏家的迎來往送,對於這裡頭的門道,可謂是知根知底,能做夏原吉管事的人,必定是心細如髮,且極謹慎的人,此番提醒,自有他的道理。
管事的接著道:“倒不如,還是責成郵政司那邊尋訪。反正少爺畢竟是郵政司的人,現在人沒訊息,不找郵政司,又找誰去?”
夏原吉先是皺眉,而後卻又是苦笑,他立即明白了管事的意思,嘆道:“明日,老夫去拜訪胡公,郵政司正卿胡穆乃胡公的兒子,尋胡公,準沒有錯。”
他正說著,心裡卻越發的焦躁,因為沒有訊息,他盡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使自己心境盡力平靜,倒也勉強可以。可一旦有了訊息,就好像平靜的湖面上,又投來了巨石,此時內心翻江倒海,驚濤駭浪。
於是他起身,心事重重地走了書齋,在庭院中疾走幾步,口裡念念叨叨著:“哎……終究是過於寵溺了啊,慈父多敗兒……”
正說著,外頭卻是喧鬧起來。
卻聽門子拉高聲音吵鬧著什麼。
夏原吉本就心緒不穩,此時沒來由的更是焦躁,當下臉色鐵青。
卻在此時見一少年穿著欽賜飛魚服,猛地闖了進來。
這欽賜飛魚服,乃正三品的近臣穿戴,一般情況,若是文臣,幾乎沒有可能穿上的,畢竟,科舉成為進士,便需寒窗苦讀不知多少年,幸運的進入了翰林院,又至少要熬個十年以上,才有資格摸到正三品的邊兒,即便到了三品,那也需有機會得到陛下的格外看重,才可能賜穿。
就這……年紀不過四十,可謂是想都別想,即便是這個年齡,能夠得到賜服,也已算是科舉出身的文臣之中的幸運兒了。
所以眼見那膚色黝黑的少年,雄赳赳的穿戴著魚服而來,夏原吉第一個反應,便是對方不是勳臣之後,便是極得寵的武臣。
十有八九,是奉旨來的。
可對方如此沒規矩,竟是直接闖進來,那麼……必定是有什麼禍事來了,十之八九……可能是有人進了什麼讒言,陛下震怒,派了錦衣衛亦或者親信的勳臣來捉拿問罪。
因而,只遠遠地眺望一眼,此時既關心著兒子的安危,卻又想到大禍臨頭,一時之間,竟是萬念俱焚地楞在原地,身上的血似都要涼了。
那人踏步上前,而這時,心如亂麻的夏原吉,只覺得面熟。
卻聽到更熟悉的聲音道:“爹……你咋像是尿褲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