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萬別小看這個夏瑄,他雖年少,可實際上,憑著父親的廕庇,按照朝廷對於大臣的禮遇,他小小年紀,其實就已位列五品蔭官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繼續熬資歷下去,少不得,將來會在太常寺這樣的地方,擔任寺卿或者少卿這樣的高位,位列三品也不無可能。
這其實和胡穆的兄長有點像,胡穆的兄長就是朝廷的蔭官,現在也在太常寺中擔任閒散職位。
胡穆起身,表現出了一點親和,朝夏瑄笑著道:“世弟怎的有閒來了?”
夏瑄則是給胡穆行了個禮,而後才道:“特來拜見,希望能夠在郵政司中,供大使調遣。”
胡穆一愣,驚道:“世弟不是在太常寺中公幹嗎?”
這真不得不令胡穆大感驚訝了!
夏瑄道:“就在方才,愚弟已辭了太常寺的供奉之職,如今已是無官一身輕了。”
此言一出,胡穆竟是瞠目結舌。
他看著夏瑄,沉吟良久,才道:“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嗎?”
其實即便是夏原吉致仕,可畢竟還是太子太保,何況,夏原吉在朝中的人脈很好,無論是解縉還是胡廣、金幼孜,都曾受夏原吉的恩惠,照理來說,即便皇帝對他失去了一些信任,可畢竟還是顧念君臣之情的,夏瑄這輩子的前程,可以預料。
可這夏瑄,卻無故地辭去了蔭職,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所以胡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否是因為陛下對夏原吉依舊還有怒意?正因如此,所以夏瑄擔心引來皇帝的責難,索性也同自己的父親一樣辭官。
不過胡穆雖這樣想,卻又覺得不可能,因為夏原吉即便致仕,可從待遇上看,雖是沒有了戶部尚書之位,可陛下不可能眼睛會盯著夏瑄這個小小的太常供奉上頭。
夏瑄搖頭道:“這是愚弟自己的意思。”
胡穆奇怪地看著夏瑄,心裡更狐疑了。
夏瑄道:“家父致仕之後,愚弟與家父滋生了一些爭議,家父認為,現在綱常已亂。可愚弟卻認為,此時正是男兒進取的時候,對家父的許多做法,不甚苟同,尤其是家父,竟產生了這樣大的疏失,我這為人子者,亦是羞愧難當。雖然家父卻覺得這不算什麼,不過是有人想要藉機報復他,可愚弟卻認為,天下雖一直都是如此,可身為大臣,豈可因循苟且,最終……愚弟便索性負氣出了家門,辭去了這太常寺的官職,起初本是想去鐵路司裡謀職,可惜鐵道部那邊,直隸鐵路司的員額滿了,江西鐵路司倒是有不少的缺額,卻需去江西那邊,那裡畢竟太遠,思來想去,愚弟便想來郵政司試一試運氣。”
胡穆聽罷,不禁唏噓,他還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不過夏原吉是老年得子,對這兒子,自是寵溺無比,這也造就了夏瑄任性的性子,關於這一點,其實胡穆是早有耳聞的。
若是胡穆敢指著胡廣的面罵你做得不對,還敢離家出走,甚至擅自辭官,只怕有三條腿也要打斷的乾乾淨淨不可。
胡穆苦笑道:“除你之外,還有何人?”
“還有幾個,當初在族學裡,和愚弟交好的一些堂兄弟,他們也早不忿碌碌無為了,都想碰一碰運氣。”
胡穆哭笑不得地道:“這鐵路司,可不管你是否有蔭職,也不管你父親是誰。”
胡穆還是選擇醜話說在前,別後面他們後悔了。
“愚弟早有準備。”夏瑄想了想道:“只覺得天地之大,實在不願虛度光陰,我常聽戲曲,裡頭許多英雄好漢的故事,甚至還有不少人,遠渡重洋,求取功業,若非是愚弟暈船,怕此時已在海船上,往爪哇去了。”
“此事……”胡穆還是有些遲疑,斟酌著道:“我還是想問問你父親的建議,實在不敢做主,如若不然……”
夏瑄卻是昂首,音量也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道:“我是我,我父親是我父親,我乃監生,又曾任過一些閒散官職,琴棋書畫雖不算精通,卻也能寫會算。你們郵政司,口口聲聲說缺人,要廣納賢才,如今,放著來投效的人不用,卻是推三阻四,這是禮賢下士的姿態嗎?”
夏瑄越說越是激動:“世兄若是認,我的才能不足以在郵政司,我這便走!大不了,去江西,或去其他地方,天高海闊,男兒大丈夫,總有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