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法門,在棲身藏匿方面,可謂是登峰造極。
陳道文沒有理他。
“莫非你們有仙法?”陳道文又道:“不,絕不可能……若是上天有眼,也該庇護我,而非是你們……”
陳道文很疲憊,他一次次地壓抑著想要殺死此人的衝動。
此時他滿腦子想著的,只是如何奏報的情況。
心裡一次次的殺機湧動之後,他照舊還在剋制自己。
在溶洞的深處,校尉們還尋到了十幾個早已是摧殘得不成樣子的女子,這些女子年紀本該是在父母寵溺之下的。
陳道文剛剛生了一個女兒,因而,他拳頭一次次地握緊,又一次次地強迫自己鬆弛開。
佛父道:“你放了我,將來……”
佛父此時內心很絕望,可他依舊不放棄,只是……眼前這個人,讓他覺得氣餒。
以往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差役和官兵,可那些人……只需他蠱惑幾句,便往往會被引誘。
而眼前這個人,心似鐵似的。
佛父依舊不放棄,此時繼續道:“難道你這樣區區的小小武官,就甘心一輩子為人驅使嗎?我可以給你富貴,甚至……可以讓你升官,我在朝廷和官府,也有人。”
陳道文這時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佛父見他有了回應,頓時振奮起來,喜道:“你在想什麼?若有什麼念想,我必教你心想事成。”
陳道文冷冷地道:“我剛剛生了女兒,我不希望……她的將來,被你這樣的人糟踐。”
佛父道:“你顯然是誤會了,我這是為她們好,是她們爹孃哭著喊著求我為他們驅邪,我這是行善。”
陳道文像是使了很大力氣一般,深吸了一口氣,才勐地眼眸一張,眼裡掠過一道殺意,冷然道:“為了拿你,我死了九個袍澤,這些人……還年輕,他們辛辛苦苦地考上了官校學堂,本有大好的前程,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將希望寄託在他們的身上,如今……因你而死!”
“你若想這一路,少受一些皮肉之苦的話,就閉上你的嘴巴。若是還敢喋喋不休,我可以忍受你這些話,可你問問我的袍澤們願不願忍受。”
這時候,佛父才發現,同船看押的四五個校尉,一個個眼眶發紅,像一頭頭餓狼一般,在努力地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錦衣衛經過了改制之後,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新的校尉,他們既是良家子出身,同時能讀能寫,知道一些事理,進入學堂之後,與同期的人都是同窗,情誼與別人不同。
再加上薪水豐厚,工作較為穩定,甚至將來能解決住宿的問題,他們已漸漸從尋常人眼裡的丘八,漸而變成了香餑餑,誰家女兒若是嫁去,都覺得胸膛能夠挺直。
再加上張安世嚴禁上下欺凌,內部毆鬥的情況,彼此之間的關係,已從相互之間的爭權奪利,變成了肩並肩的戰友。可能平日裡會有一些摩擦,可一旦出現了損傷,便立即能同仇敵愾。
這一次,為了絕對的保密,幾乎所有的校尉,都是從官校學堂裡的生員中抽調,他們年輕,較為單純,而且面孔也生,這一次便是由陳道文帶隊,秘密行動,才可做到絕對保密。
如今,死的人,對於陳道文而言,可能只是部屬,對於許多準校尉而言,卻是同窗兼青年時同吃同睡的好友。
白日還好,船行到夜間,便有人在船尾低聲啜泣。
陳道文幾乎是一步不離地守著佛父,這倒不是他怕佛父跑了,而是擔心,有校尉無法忍受殺人的衝動。
舟船一路順水而下,沿途不做任何的停留,所有的作息,全部都在船上,所有人枕戈以待,十二個時辰,輪番守衛,為的便是確保萬無一失。
佛父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真正踢到了鐵板上,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再沒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