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業尷尬的道:“未必所有人都是如此。”
張安世嘆道:“陳縣令有沒有想過,為何有的人能夠富甲一方,良田千畝?”
陳進業道:“自是祖上……”
張安世打斷他道:“我就直說了吧,就好像商賈一樣,商賈是為利而生,他們唯一心心念唸的事,就是讓自己手中的銀子不斷的增值,伱看那些商賈,難道他們的家業還不夠大嗎?可是他們依舊每日奔波,依舊還嫌自己掙的不足,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企圖心,才成就了今日的這些富戶啊。”
“同樣的道理,就說你縣中那些士紳,難道不是如此,這鐵路一修,如此大的好處,別人開價這樣高,人家一畝地掙數百兩,上千兩紋銀,你掙十兩八兩,最終的結果會如何?”
“這……”
張安世氣定神閒,給他分析道:“最終的結果就是,其他的親朋故舊會嘲笑他,他的族人會捶胸跌足,痛斥他是敗家子,可怕的是,其他計程車紳藉此機會,又可得到大筆的財富,完成更多的土地兼併,而這個人,依舊還不得不靠佃租為生,那麼到了他的下一代,從前和他一樣稱兄道弟計程車紳,土地的規模已是他的三倍、五倍、十倍,甚至已經直接可以和知府每日飲酒,他與那些人,地位已經不相等了。”
“你知道不相等的後果嗎?”張安世凝視著陳進業,笑了笑。
陳進業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樣的人,看上去堅守住了所謂的謙謙君子之風,可實際上,卻被人恥笑,被人看輕,甚是他將來的子弟可能還因為他不夠貪婪,不夠大膽,而最終遭受家道中落之苦。更多的財富和土地,不只是更大的富貴,還意味著……更大的抗風險能力,我來問你,遇到了災年,有百畝土地的人可能會一夜之間一貧如洗,可有千畝、萬畝良田之人呢?你眼裡所謂計程車紳人家,表面上是每日讀聖賢書,可實際上,卻都在進行一場賽跑,每一戶人家,都不敢停下,更不敢回頭,只有不斷向前衝刺,甩開身邊的人,才能讓家族永遠昌盛下去。”
“你是讀過歷史的,既是讀過,那麼就應該知道,歷來都是土地兼併,而後兼併的越來越多,那些兼併不夠快的人,最終就會被淘汰。可如何能兼併更多的土地,攥取更多的財富呢?”
“依著我看啊,不是所有人都不懂,自己這地價,實在黑心,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這麼幹,會造成什麼後果。只不過……他們非這樣幹不可,就好像有暴利就在眼前,商賈也不會講仁義一樣的道理。”
“他們和商賈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商賈的利言在嘴上,而他們更無恥,嘴裡是謙謙君子,不慕名利那一套,可下手卻更狠更惡。”
陳進業搖搖頭,張口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詞窮。
張安世淡淡道:“等著瞧吧。”
九江倉。
一隊校尉突然出現。
十數人徑直出現在府庫大門,門前的差役剛要打話。
便有為首一個總旗取出腰牌,大喝一聲:“退下。”
這差役一見這腰牌,再見這些人一身魚服,一個個眼高於頂的模樣,便已大吃一驚。
於是,連忙退後幾步,拜下。
這總旗卻沒有多言,大手一揮,後頭的校尉一擁而上,直接設立崗哨。
總旗對那差役道:“倉使在何處?”
“就在裡頭值房。”
總旗二話不說,按刀入倉。
片刻之後,便傳出驚呼。
卻是負責此地的倉大使道:“這……這是要做什麼?”
“奉旨。”總旗淡淡道:“今日起,府倉由南鎮撫司接管,現在開始移交,將所有的賬目交出,交割之後你就可以走了。”
這倉大使聽罷,臉色大變,一時說話結結巴巴:“不,不可如此……如此啊……這……這怎麼之前沒有告知……我……我……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