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奇心亂如麻,他臉色變幻不定,口裡道:“許多事,劉公已經撇不清關係了。”
劉觀哈哈大笑起來,隨即道:“撇清關係?誰說老夫和你們有關係?你真以為老夫與你們同流合汙?實話告訴你,你們的罪證,我已讓人連夜送回京城了,早在今日動手之前,就已經預備了一切,告發爾等,我劉觀怎會和亂臣賊子沆瀣一氣?”
徐奇懵了:“什麼……什麼罪證……”
“你們的一切關係,牽涉到此事的所有人,除此之外……”劉觀咬牙切齒地道:“還有所有的金錢流向,甚至還包括了鄱陽湖的那些人……你以為老夫不知道?”
劉觀說著又大笑了幾聲,卻是笑得更冷,不客氣地看向劉觀道:“老夫到了江西之後,確實和你們隱瞞了一些情況,而且也確實被你們裹挾著,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可是……將來朝廷自會明察,自始至終,朝廷會知道老夫沒有在江西收取分文的賄賂!”
“老夫在此,是忍辱負重,與爾等賊子虛與委蛇,為的就是搜查出爾等所有的罪證,你們種種不法之事,我早已暗中整理造冊,為的就是有一日,朝廷能夠得知你們的真面目,剷除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徐奇猛地打了個寒顫,不可置信第看著劉觀:“劉觀,原來你竟還藏了一手?”
劉觀眼帶輕蔑地看著他道:“你以為,你和你們那些人想拿老夫做你們的替罪羊,老夫會不知道?從一開始,你們這些人……便已處心積慮的謀劃,只是此罪甚大,將來事發,必須得有一人來承擔這個干係。你們料定了,老夫會主動請纓,便是指望著你們得利,而老夫去送死。”
徐奇臉色驟變。
劉觀一臉不屑地大笑道:“可你們也不想想,我劉某人雖然貪婪,而且愛美色,也愛好酒,渾身都是臭毛病,可我劉觀能從洪武活到永樂年間,且還能平步青雲,真以為靠的只是運氣嗎?”
徐奇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他道:“你到底知道什麼?”
徐奇的臉色開始變得陰冷,他死死地盯著劉觀,一雙目光再不似方才慌慌張張的模樣,反而帶著幾分銳利。
“我知道的太多了。”劉觀道:“來到這南昌府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不對,所以早就做了兩手準備,若是這件事你們得逞,老夫自然默不作聲,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還可以藉此機會,跟著你們分一杯羹。”
“而一旦事洩,你們真以為老夫會給你們頂罪?你錯啦,老夫這些時日,早已做了諸多的安排,等朝廷徹查下來,廠衛開始給你們算賬的時候,老夫早就清白了。屆時,朝廷至多算我昏聵,卻絕不會論到老夫乃是你們的同黨。”
“劉公……這番話……你似乎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徐奇慢條斯理地道。
徐奇已一改方才的慌張,反而變得格外的冷靜。
只是粗重的呼吸還是出賣了他,顯然,徐奇的心很亂。
“這不是最壞的打算,而是在當下,老夫最好的結果。”劉觀也十分平靜,不喜不怒。
到了他這個地步的人,可能平時平平無奇,可到了關鍵時刻,思維卻是格外的清晰,氣度異常的自若。
一個人能混到劉觀這樣地步的人,可能平日檢驗不出他的成色,可到了此等大難臨頭的時刻,劉觀的表現,一定是遠超常人的。
他只微微一笑道:“不,這是最好的打算,現在東窗事發,大難臨頭,這件事已經不可能善了,老夫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你們惱羞成怒,立即殺死老夫,如此一來,老夫就算真正的忍辱負重,被亂黨誅殺了!”
“我乃禮部尚書,只要這麼一死,即便不能得到配享太廟的待遇,卻也足以讓我的兒孫們受益無窮了。當然,你們也可以囚禁我,可囚禁我……等到廠衛的人一到,將我營救出來,我雖無功,可是有些事,是可以向朝廷和陛下說清楚的,至少不至和你們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總而言之……你們所有的東西,都已呈送有司了,老夫檢舉有功,自然不是和你們這樣的人為伍。”
徐奇沉默了,接著微微低垂著,像是思索著什麼。
半響後,他突然抬眼看著劉觀道:“告辭。”
“怎麼,不殺老夫?”劉觀笑了笑道:“即便不殺,也不敢囚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