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個,張安世的心底,也不禁升騰出了一股無名業火。
這個和尚,他在心裡罵歸罵,可有人害死了姚和尚,他就一定不吝嗇各種手段,將這些害死姚和尚的人,統統送去和姚和尚團圓。
張安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的眼眶有些發紅,臉有些發燙,他努力地想要安慰自己。
這和尚這麼老了,差不多也該死了,人有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生者還需好好活下去,要向前看。
可終究,他還是有些憋不住。
朱棣的虎目,只微微掃了張安世一眼,澹澹道:「哭什麼?」
「沒哭。」張安世道。
朱棣道:「馬呢,朕的馬為何還沒來?」
宮中所有人,猶如熱鍋螞蟻一般,依舊亂竄。
就在此時……通政司的宦官,風一般的跑來。
這宦官拜下,氣喘吁吁地道:「陛下……雞鳴寺……有奏。」
朱棣皺眉道:「何事?」
宦官道:「雞鳴寺,一個服侍姚公的小沙彌……說,說……姚公臨行時,說是時辰一到,便將一些東西……交給陛下。」
時辰一到。
朱棣大驚。
他凝視著宦官道:「東西呢?」
「是一個鑰匙,那沙彌,用鑰匙開啟了姚公榻下的一口箱子……這箱子……箱子裡……」
「是什麼?」朱棣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有一封書信……還有……還有……」宦官邊叩首,邊道:「還有就是……姚公寄存在錢莊的一些存票……雞鳴寺的人……清點過了,是兩百四十七萬兩,除此之外,還有利息十三萬七千兩……說是……說是……時辰到了之後,便送至陛下的面前,陛下就知道……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
朱棣聽罷,那憤怒的虎目,一直強忍著的淚水,頓時如雨幕一般的灑落下來。
此時此刻,他就像孩子一般,擦拭著自己的眼睛道:「朕不要他的錢。」
聲音嘶啞疲憊,揮手去擦拭,長袖便溼了個透。
朱棣道:「他以為朕稀罕這些錢嗎?他聰明瞭一世,臨到此時……卻如此的湖塗……湖塗的和尚啊。」
張安世在旁,眼看朱棣即將崩潰,便立即道:「書信呢?」
「書信……書信奴婢帶來了。」那宦官將一封書信,高高拱起,送至朱棣面前。
朱棣戰戰兢兢地將書信接過,隨即取出信箋,低頭去看。
張安世心中悲痛萬分,可是出於錦衣衛的本能,下意識地踮腳,朝那書信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