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縣尉便帶著差役押解他們出發。
醫戶們,一個個就像牲口一般,被繩子綁成一串,差役們按著腰間的刀,或拿戒尺,催促著成行。
姚廣孝搖搖晃晃,從被抓起來,便沒有再吃過什麼東西,此時更是饑饉難耐。
有人哀求地對官差道:“行行好,給口吃的,吃飽了上路。”
官差斜眼道:“那可沒有。到了府城,自然有吃的,若是人人都要張口,這得糟踐多少米?”
行了十數里地,有人噗通一聲倒下。
眾人頓時驚呼。
劉縣尉露出不喜之色,差役們便忙試了試此人,道:“沒脈搏了,怕是病死了。”
於是熟稔地解了綁,將屍首拋到了路邊,又繼續催促成行。
路上,又一個孩子模樣的人,走不動了,死也不肯再走。
差役便提著戒尺,狠狠地打了一頓,少年被打德遍體鱗傷,嚎哭起來。
眾人便都道:“算了,放了他吧,求你們放了他吧。”
那一個個人,眼中都帶著憐惜和哀求,劉縣尉的眼睛卻是看向別處。
其他的差役便惡狠狠地道:“這刁民故意如此,便是想逃!放了?哼,若是放了,到時吃罪的是我們。”
於是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最後那少年嚎哭著哀叫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走,我走……”
一個差役還不解恨,舉起戒尺,狠狠地朝他腦袋砸去,少年悶哼一聲,直接躺倒,再也不動了。
劉縣尉這才打馬過來,瞪了這差役一眼,怒喝道:“怎的下這樣的手?爾俸爾祿,民脂民膏,這都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即便有兇頑的,卻也不可害了性命。”
差役們便紛紛求饒。
劉縣尉便澹澹地道:“不可有下次。”
如此一來,所有的醫戶們便都老實了,即便是飢腸轆轆,有的人帶病,卻也依舊咬牙堅持,絕不敢再有半點鬆懈。
一路上,小解的時候,突然又有幾個年輕力壯的,勐地竄向了官道不遠的山澗。只一熘煙的功夫,便都遁入了那林莽之中,很快就看不到一點蹤跡。
原來這幾人早就悄悄地解開了繩索,等待著時機,覷見機會準備著逃呢。
官差們急匆匆的追了,顯然最後是追不上的,只好氣憤地罵罵咧咧地回來。
劉縣尉更是大怒,冷哼一聲道:“回頭查一查他們的底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官差們也紛紛叫罵不絕。
這一路,又有幾人支撐不住,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突的捂著自己的心口,身子倒地,勐然抽搐。
見他如此,官差便只好不理會他了。
姚廣孝不再給人超度唸經了,低垂著頭,只拼命地隨著人走。不知走了多久,幾度要昏厥,到了天色將晚的時候,終於到了府城。
那劉縣尉立即往日照磨所去辦移文,領著他們,自有人清點。
一算數目,這一批醫戶是三十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