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廣氣息開始有些不穩了,他已經忍了又忍,可現在……
他顯得有些義憤填膺,鼠疫這麼大的事,談了一半,居然跑去談他們的買賣。這豈不是將國家大事視若兒戲嗎?
這胡廣距離楊榮較近,趁著朱棣和張安世專心於他們的君臣奏對時,悄悄地靠近了楊榮,低聲咕噥道:“楊公……這有些不像話。”
他聲音壓得很低,有若蚊吟。
楊榮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了胡廣一眼,卻還是同樣低聲回覆道:“這是好事啊。”
“好事?”胡廣皺著眉頭,聲音微微變得高亢,好在張安世那邊說話吸引著大家的目光,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楊榮道:“你相信,天快要塌下來了,這時候威國公尚且還能談笑風生,且滿心想著他的買賣,這就說明,鼠疫的事,他已有十足的把握了。如若不然……此人畏死,只怕早已嚇得瑟瑟發抖了。”
胡廣:“……”
胡廣細細地咀嚼著楊榮的話,也漸漸恢復了平靜,卻還是忍不住道:“可還是不像話。”
楊榮卻道:“能解決眼下天大的難題,便是活人無數的曠古未有之功!至於其他的細枝末節,又何必計較?若是什麼都計較,會很心累的。胡公……你心思本就淺,要將這心思放在關鍵的地方。”
胡廣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內涵了什麼。
不過細細一想,卻也覺得楊榮之言,十分有道理。
說來說去,好像還是自己心事太多了。
……
另一邊,朱棣揹著手,盯著張安世道:“還要奏請什麼?”
“這煙……”張安世指了指掐滅的煙,道:“陛下,此煙有毒,可也有一些用處,臣原先在想……這東西……待解決了鼠疫之後,便剷除掉,不過……臣又在想,或許將來,這東西還有用處,既為了防止此物禍害天下,陛下不妨下一道禁令,不得授權,關內諸省不得種菸草。便是各地藩土,也不得引種。”
朱棣噢了一聲,這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不過張安世特別提起這個,總是覺得怪怪的。
他壓下心頭那股奇怪,又道:“還有嗎?”
張安世道:“要害,就害臣吧,將來若是再有什麼鼠疫,或者用得上這菸草的地方,可怎麼辦?就請陛下另下一旨,只准新洲種植菸草,如何?”
朱棣道:“新洲?”
張安世道:“臣查過了,菸草這東西,確實適合新洲種植,只有這菸絲,不得進入關內售賣。”
朱棣聽罷,倒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猜測,卻道:“菸草的事,朕不懂,可朕卻懂你,你實話說,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利可圖?”
靠自己猜多累,還不如直接問呢!
張安世連忙睜大了眼睛,道:“陛下將臣當什麼人?”
朱棣卻是不語,只直直地繼續盯著他。
在朱棣的目光逼迫下,張安世終究敗下陣來,最後乖乖地道:“陛下,此物有毒,可毒性慢,若是在關內生產售賣,難免毒害軍民百姓。可在關外和其他地方,此物若是售賣,確實可以掙那麼一丁半點的銀子,臣主要是在想,新洲的人口稀少,土地卻是頗多,若都種糧,糧食倒是夠吃了,可多餘的糧,若是拿船運出去售賣,只怕運輸的價格還是高了一些,得不償失,不如種植一些經濟作物,給臣掙一點三瓜兩棗的錢,臣也好藉此招募一些人開墾,讓新洲多增一點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