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由道:“百姓竟能富庶至此嗎?”
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是啊,理論上而言,大明從洪武時期百廢待興,到現在也算是太平了數十年了。
不過照理來說,大明應該還沒有開始恢復,百姓還很困頓才是。
可現在看來……似乎全然不同……這些人……也太殷實了吧。
張安世便耐心地道:“陛下,金銀為貨幣,土地為資產,這就會導致,這些金銀和土地,只要握在手裡,藏起來,可以傳至子子孫孫,無窮無盡,就譬如這裡頭有一個叫四海錢莊的,它已有近百年的歷史了……”
朱棣深吸一口氣:“真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啊……十一家錢莊,如今是朕的了?”
張安世繼續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咱們拿了八成,而陛下佔這八成裡頭的五成,當然……臣等幾個,也佔了一些,譬如臣,就佔了兩成,還有三成,臣良心發現,與幾個兄弟合計了一下,各自勻了一些給丘家,這般算來的話,他們三人,大抵粗略有一成左右。”
朱棣欣喜地道:“朕得了五成,那就和是朕的也沒有分別了,朕聽說……這錢莊獲利最豐,哈哈……好,好的很,這天底下,還有誰比張卿更得力呢?張卿……幹得好,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朱棣滿面紅光:“掙銀子也就罷了,還供應了軍需,穩定了油價,此不世之功也。朕當初許諾,你若當真能為此分憂,朕便許你提一個賞賜,你自己來說,朕該賞你什麼?”
張安世微笑,可心裡糾結極了,他最討厭別人問自己要賞什麼了。
我張安世臉皮薄啊,這要的多了,你說我貪心,可我要是跟你客氣一下,依著陛下的小氣勁,說不定……還真應了。
朱棣虎目看著張安世,鼓勵道:“不必擔心,你只要敢說,朕就不吝賞賜。”
張安世總算開口道:“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朱棣喜道:“你但言無妨。”
張安世道:“臣覺得,太祖高皇帝傳下來的軍制,有些問題。”
殿中安靜下來。
其實張安世說朱棣裸奔沒啥問題,可是作為高舉太祖高皇帝大旗的朱棣,被人當面說太祖高皇帝的某個祖宗之法有問題,這面子就有些掛不住了。
朱棣看一眼亦失哈。
亦失哈會意,忙像趕蒼蠅一般,將這殿中侍候的宦官統統驅走。
朱棣這才道:“有什麼問題。”
“太祖高皇帝的心是好的,他老人家讓各衛屯田,可是臣以為,時日一久,這衛所的屯田兵,便要蛻化。當初能征善戰之士,就會漸漸墮為農夫!雖說這樣養活軍馬,確實節省了不少的開支,可這樣的兵馬再多,又有何用?”
朱棣站了起來,背起了手,這是他思考的習慣。
朱棣這才道:“這叫兩相其害取其輕,你一個娃娃懂個鳥,皇考如此聖明,難道會不知這其中的門道嗎?”
張安世道:“可這樣不能長久,只可以應一時之急。”
朱棣道:“京中也有禁軍作為精銳,足以應付了。”
朱棣久在軍中,對於軍中的事瞭如指掌:“有神機營,有驍騎營、三千營,難道還不夠嗎?”
張安世道:“臣的意思是……或許我們可以試著改換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