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金帳,便與隨員連忙離開。
直到出了大寧,總旗才問:“如何?”
“如何什麼?”王郎中氣呼呼地道:“對方蓄謀已久,怎肯議和?現在我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為人所笑。哎……可惜了那寶貝。”
頓了一下,又道:“自然,寶貝沒了,倒也罷了。只是如此議和,實在屈辱,還要被人咒罵一頓。此番……真是臉面喪盡。”
總旗便不解道:“為何不據理力爭?”
“爭個什麼,我們是使臣,韃靼人蠻橫不講理,難道這議和,還有力爭的嗎?不要再說了,速速回京吧。”
總旗只是負責護送此人,見這王郎中滿腹怨氣,有時下意識地嘀咕著什麼,這總旗便支著耳朵聽。
好在王郎中也不是糊塗人,這使團上上下下,他孃的即便是跟著他的蒼蠅和跳蚤,都疑似是內千戶所的人,所以……他終究沒有將張安世三個字罵出口。
只是偶爾陰陽怪氣地說上幾句罷了。
…………
張安世這些日子都很安分。
他甚至偶爾還去向姚廣孝討教佛法。
姚廣孝眼睛一斜,不由道:“聽聞侯爺夫人有孕了,聽貧僧一句勸,臨時抱佛腳,沒有用的。伱看貧僧……就有自知之明,不娶妻,不納妾,不生子,何也?”
張安世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大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什麼意思,貧僧就是什麼意思。”
“你不說什麼意思,我如何知道你什麼意思?”
“別饒了,大家都是聰明人,何須饒舌?”
張安世抿了抿嘴,最後感慨道:“姚師傅,其實我覺得我平日裡也是積攢功德的。”
姚廣孝微笑道:“這……不好說。”
“為何?”張安世奇怪地道。
姚廣孝道:“海昏侯被霍光罷黜,而之所以被罷黜,原因霍光已經說了,說是他**無度,即位二十七天內,就幹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二十七日,這一天就得幹五十件荒唐事才成,一天十二個時辰,除去五六個時辰用膳和就寢,也就是說,這海昏侯,每一個時辰要幹十件壞事,你看,就在你我說話的功夫,這一炷香不到的時間裡,海昏侯就幹了一件壞事了。”
張安世有點憋不住了,失笑道:“姚師傅不要陰陽怪氣嘛。”
“我不是陰陽怪氣,海昏侯是否昏聵,是否做壞事,這不是他說了算,而是霍光說了算。就好像……一個人是否賢明,也不是他自己說了算,或者他當真賢明,而是別人對他的評價。”
說著,姚廣孝嘆息道:“這功德也是一樣的道理,侯爺是否積攢了功德,是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還是悲天憫人,下輩子能上西天,享無盡的福氣,這得是佛祖說了算。”
張安世道:“這話有理,可佛祖他老人家……”
姚廣孝道:“佛祖當然不會親自現身,他貴人多忘事嘛,可你別忘了,在你身邊,有許多高僧,這些高僧,其實和佛祖也差不多了。”
張安世卻定定地看著姚廣孝道:“姚師傅算不算得道高僧?”
姚廣孝沉默了片刻,最終搖頭:“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