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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此時正在文樓裡,他見了翰林院侍讀學士趙闞。
趙闞視為侍讀學士,偶爾需要陪駕皇帝左右,以備陛下隨時詢問政事。
說到了災情,趙闞流下了眼淚,道:“陛下啊,聽說現在到處又都是流民,是逃荒的百姓,餓殍無數……實在……哎……”
朱棣聽罷,再硬的心腸,此時也不禁唏噓起來,嘆道:“卿家不必悲傷,朝廷會賑濟過去的。”
趙闞幽幽地道:“哎,民生凋零至此,坊間又多有妖言,陛下……臣以為……該免賦了。”
朱棣聽到免賦,面帶猶豫之色。
現在朝廷主要的糧賦,都來源於江南,現如今,國庫已空,若是再減免了糧賦,未來朝廷如何維持?
只見趙闞接著道:“朝廷這幾年,節衣縮食,也不是不能維持,可百姓們堅持不下去啊,再這樣下去,臣只恐各地要起民變。”
朱棣道:“若是免賦……朝廷豈不是更沒有辦法賑濟了嗎?”
趙闞道:“可百姓之所以沒有餘糧,恰是因為賦稅沉重。”
朱棣道:“太祖高皇帝的時候,所定下的賦稅並不高,雖不及漢高祖時的三十稅一,卻也不會給百姓帶來太大的負擔,據朕所知,之所以百姓被稅賦壓垮,恰恰是因為……有地方官府,勾結本地士紳,以火耗和其他損耗的名義,欺上瞞下的結果。”
“可是火耗和損耗是古已有之的事啊!”趙闞語重心長地道。
朱棣皺眉:“古已有之?你說的古,是元朝的時候就有吧。”
“正是。”
朱棣皺了皺眉頭道:“可元朝因此而亡,大明還延續他這古已有之的成法,卿家莫非是說,我大明也和元朝一樣,只有百年國祚?”
“這……”趙闞道:“陛下……元朝之亡,在於暴政,是元廷不體恤民力,好大喜功的結果,而非……”
朱棣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口裡道:“好了,好了,夠了。”
趙闞見朱棣露出不悅之色,心裡感慨,卻也不得不噤聲。
只是心裡不禁在想,天子不能從善如流,這國家出現這樣的災禍,也只是遲早的事,所謂天災人禍,天災在前,人禍在後啊。
不過這些話,他不敢說,畢竟現在的永樂皇帝,是個狠人,他真敢殺人的。
朱棣露出愁苦之狀,心裡鬱鬱不平。
稅沒收多少,賑濟的地方卻多,國庫不足,還要應對天下的許多事,偏偏人人都教他仁慈、仁慈,可問題在於,仁慈也不能變出糧來。
這治天下,何其難也。
正在此時,有宦官匆匆進來道:“稟陛下……楊公、胡公、夏公求見。”
朱棣的心情正不好著呢,他皺眉道:“朕不是聽說他們討糧去了嗎?”
討糧二字,說的很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