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始終面帶微笑,就像是方才的尷尬不存在似的,甚至不吝表揚:“好好好,張卿家辛苦啦。”
張安世便立即回道:“陛下,臣不辛苦,陛下日理萬機,這才是嘔心瀝血……”
朱棣擺擺手,卻沒說話。
等到了正午。
張安世請朱棣去明倫堂休憩,又親自送上了糕點,陪駕的大臣只能在偏廳裡暫時歇歇腳。
此時,這明倫堂裡只有朱棣、亦失哈,所以一見張安世來,朱棣便怒道:“你好大膽。”
張安世道:“臣萬死。”
這話聽的太熟悉了,朱棣依舊面帶怒色:“人都說趕鴨子上架,你這不是將朕當鴨子嗎?”
張安世連忙道:“可不敢,可不敢。其實……其實臣也有萬不得已的苦衷。”
到了這個時候,絕不能耍賴了。
張安世變得真誠起來。
朱棣倒是很有耐心地道:“嗯,你說說看。”
張安世道:“這些人將來畢業之後,都要成為親軍,而且要成為錦衣衛,錦衣衛是幹什麼的?是監視百官,充當天子耳目,巡查緝捕,除此之外,還入直宮中,直駕禁衛。這是何等的大權,說是權勢熏天也為為過。”
張安世頓了頓,又道:“當初這紀綱,就是利用這個,才敢如此囂張跋扈,目無王法。他藉此培育了多少私人,又藉此犯下了多少滔天大罪?”
“人都說天地君親師,這師者,就好像人的父親一樣,為子者要孝順父母,為人門生者,要孝敬自己的師長。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頓了頓,他接著道:“這學堂辦了起來,按理來說,臣可以來做這個學堂的校長,可臣在想,這可不成,臣難道做這一代代錦衣衛棟樑們的恩師嗎?紀綱的先例就在眼前,可不能這樣幹!”
“所以臣只領了一個總教習的職位,負責這學堂裡的日常事務,制定學習的課程,督促各科教習。這校長一職,臣不來幹,那麼天下誰來幹呢?”
朱棣聽到這裡,臉色稍稍緩和。
張安世又道:“臣思來想去,卻是非陛下不可,陛下不來幹,這學堂就辦不成了。”
張安世很認真的樣子:“當然,當時也只是臣靈機一動,但沒想到陛下龍顏大怒。好吧,若是陛下非要懲罰,臣甘願受罰。”
張安世一副虛心受罰,立正站好的樣子。
朱棣聽完這番話,心裡的氣早已消了大半,再看他乖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擺擺手道:“朕並沒有龍顏大怒。也知道你定有你的理由,你是什麼人,朕不知嗎?只是……這事為何不早說?非要在這個時候,教朕騎虎難下。”
張安世道:“哎呀,原來如此,看來真是臣糊塗了。”
朱棣一副長輩教導小輩的樣子道:“此等事,終究不妥,要教人看笑話的。”
張安世便道:“要不,臣回去就和學員們說,方才是開玩笑的,讓他們不要放在心上?”
此話一出,朱棣的好脾氣一下子給張安世的這話給氣沒了,道:“入你……”
朱棣嘴唇哆嗦了一下,繼續憤憤地罵道:“你還嫌朕丟的醜不夠?”
看朱棣快要噴火的眼睛,張安世連忙道:“那不說,那不說了。”
“就這樣吧!”朱棣氣呼呼地又瞪了他一眼,又努力地平息了一下火氣,才道:“朕也只好勉為其難,畢竟朕出了銀子的。”
張安世喜滋滋地道:“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