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時,心中的悲痛,還是難言。
朱棣自責地道:“是朕害死了張安世啊,朕怎麼就這樣糊塗,連皇孫都知道,人不可盲目自大,可朕卻以為,無論任何時候,朕都可以控制局面,把持住這大局。誰曾想……這些人竟是瘋狗,他們如此的有恃無恐,已到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地步。”
朱棣殺氣騰騰。
亦失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低聲道:“陛下……內千戶所和模範營……昨天夜裡……折騰了一夜。”
朱棣道:“這……知道了。”
朱棣突然又道:“朕記得,張安世……他是家中獨子吧。”
“是。”
朱棣的臉色顯得更難看了幾分,幽幽地道:“哎……他的父親就這麼一個獨子,如今……亡故,將來便連祭祀的人都沒有了……從此成了孤魂野鬼……”
朱棣眯著眼,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次,他道:“給張安世過繼一個兒子吧,張家可有遠親嗎?”
“奴婢……可以去查一查。”
朱棣深吸一口氣:“將張家的所有子侄,統統報到朕這兒來,朕親自來選,朕還聽說……他的屍首已是面目全非?”
“是……是……”亦失哈硬著頭皮道。
朱棣嘆道:“風光大葬,不要用侯禮,規格要高,朕看……應當以公爵禮,追封襄國公……陪葬太廟。”
亦失哈道:“闢地有德;甲冑有勞;因事有功;執心克剛;協贊有成;威德服遠曰襄,安南侯生前,任勞任怨,闢地有功,協助陛下,雖是年少,卻是功勳卓著,這襄字,安南侯當得起。”
朱棣想了想,又道:“哎……賜他的姐姐多一些東西吧……庫裡的絲綢,美玉,你去好好挑揀一番,都要最好的,太子妃是個實心實意的人,就這麼一個兄弟了,可如今……”
說到此處,朱棣眼眶裡已是溼潤一片,隨即憤恨地道:“入他孃的,好人不長命!”
亦失哈忙不迭地點頭:“奴婢還聽說……那屍首被發現的時候,安南侯他到死,都死死地攥著一部書……”
朱棣微張眼眸道:“什麼書?”
“春秋。”
朱棣嘆道:“春秋大義,讀春秋的人,哪一個不是忠孝之人?你別說了,別再說了。”
看著朱棣悲痛的樣子,亦失哈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默默地點了點頭。
…………
一艘渡船,正徐徐地抵達了棲霞。
只是船上的人沒有下船,卻有人登船而來。
登船的人乃是陳禮,陳禮一宿未睡,臉上盡顯倦色,一雙眼睛卻是帶著神彩。
此時,他正朝船艙中的人行了個禮:“侯爺。”
坐在船艙裡的,正是張安世。
張安世嘆了口氣道:“進來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