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道:“這怎麼又和你阿舅有了瓜葛?”
朱瞻基小大人的模樣,嘆了口氣道:“阿舅就是這樣,他總是口頭上給你好處,我想……若是有那麼一天,我也可以做,我每天鼓勵他們,告訴他們,將來要升他們官,孫兒如何如何欣賞他們,等他們感激涕零,精神百倍,願意盡心用命的時候,再酌情給一些甜頭。”
頓了頓,他接著道:“若是太容易讓他們滿足,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將來孫兒就沒辦法滿足他們的胃口了,他們就會抱怨孫兒,甚至生出奸詐之心。”
朱棣聽罷,臉色凝重起來。
朱高熾也嚇了一跳,這成日學的都是什麼東西。
朱棣卻又問道:“若是真有人心懷叵測呢?”
朱瞻基道:“那麼孫兒就要比他們更加奸詐。”
朱高熾搖搖頭,苦笑,這兒子……不像他啊!
朱瞻基又補上一句:“要比阿舅更奸詐。”
張安世努力微笑,努力地用慈愛地眼神看朱瞻基。
朱棣聽罷,居然微微託著下巴沉吟:“如果心懷叵測的是你的宗親呢?”
朱瞻基耷拉著腦袋道:“若是宗親,殺又不能殺,欺負又不能欺負,只好將他圈禁起來,好生供養著。就像父皇對二叔一樣,終究是血脈相連,雖是看著教人討厭,卻也不能妄殺。”
朱棣露出了幾分笑容:“是嗎?你二叔的事,你是這樣看待的?”
朱瞻基道:“阿舅說……二叔哪怕是謀反,也是孫兒的至親,也應該慢慢地感化他,教他迷途知返,如若不然,孫兒就沒有二叔啦。”
朱棣聽罷,開壞地大笑道:“哈哈哈哈……是這個道理,你阿舅說的對,你二叔是個混賬,可也是我們的至親,至親之人,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歷朝歷代,但凡是對自己的宗親都無法相容的人,又有幾個有好下場呢?”
“從魏晉到宋齊梁陳,還有那隋唐,這大唐何等的鼎盛,可又如何?李世民殺了自己的兄弟,最後不是一樣,讓他的後世子孫們效仿,以至父子相殘,兄弟相殺嗎?這叫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朱棣對此十分滿意,便道:“你那些師傅,你跟著他們識文斷字,你跟著你阿舅好好學做人,將來再跟著朕學行軍打仗,將來你就必能成大器了。”
朱棣拉著朱瞻基的小手,邊走邊道:“走,和朕一起去給帖木爾汗修書,看朕如何感化這帖木爾汗。”
說罷,拉著朱瞻基到了殿中,讓亦失哈取了筆墨,當下提了硃筆,沉吟片刻,便寫下一番話。
隨即抬頭看朱瞻基道:“看看朕寫的是什麼。”
朱瞻基便磕磕巴巴地念道:“比聞爾與從子哈里交兵相仇,朕為惻然。一家之親,恩愛相厚,足制外侮……自今宜休兵息民,保全骨肉,共享太平之福。”
朱棣微笑道:“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朱瞻基道:“是說皇爺爺已經聽說了他與自己的侄兒發動了戰爭,皇爺爺聽了之後,心裡十分難受。告誡這帖木爾汗,一家人相親相愛,都是手足至親,只有叔侄聯合起來,才可以安定國內,一起抵禦外頭的敵人。皇爺希望他能夠幡然悔悟,保全骨肉至親的性命,一起共享太平。”
朱棣欣慰地摸著朱瞻基的腦袋,溺愛地道:“對對對,我孫兒聰明。你覺得這書信如何?”
朱瞻基歪著腦袋又想了想道:“可是皇爺爺,不是說那個四叔已經殺死了自己的侄兒,還誅殺了侄兒的全家嗎?為何還要勸告他保全骨肉。”
朱棣微笑道:“你猜一猜看。”
朱瞻基居然直接就道:“是不是皇爺爺故意假裝不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修書勸誡,免得這帖木兒的四叔惱羞成怒。”
朱棣道:“朕給他留一點顏面罷了,等他使者來回命,定會向朕撒謊,說是並沒有殺盡哈里全家,朕也就任他搪塞過去。”
說著,他取了自己硃筆的書信,交給亦失哈,邊道:“命禮部科都給事中傅安出使西域,順道將這書信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