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給亦失哈使了個眼色。
亦失哈會意:“奴婢遵旨。”
於是沒多久,張安世被人催促著入宮。
每一次入宮,張安世都覺得是一場煎熬,進入午門之後便要步行。
若是去前殿或者是文樓和武樓也還好,畢竟只是幾里路,可若是進入大內,便是七八里的路程了。
他氣喘吁吁地抵達,見了朱棣,又朝徐皇后行禮。
徐皇后親切地道:“可把人累壞了,先坐下說話。”
張安世頷首。
朱棣看著他道:“伱這個小子……聽說賣宅子掙了不少銀子?”
張安世道:“陛下……臣沒在意賬目上的事。”
朱棣身軀一震。
孃的,這傢伙比他還能裝,你張安世能不在意嗎?
“沒在意是什麼意思?”
張安世當著徐皇后的面,其實在入宮之前,就已經得到了亦失哈的‘提醒’,此時正襟危坐,發自肺腑地道:“沒在意的意思是,這賣宅子的目的不是為了掙銀子,陛下啊……商行的買賣鋪得這麼大,還怕從其他地方掙不來銀子嗎?不說其他,單單說臣賣書,掙的銀子還少了?”
朱棣:“……”
徐皇后只默默地打量著張安世,一言不發。
張安世接著道:“賣宅子的本意,是為了國計民生,為了天下蒼生啊。”
朱棣其實有點繃不住了,想樂。
好在他將臉別到一邊去,才拼命止住了笑,不緊不慢地道:“這是什麼道理?”
張安世道:“臣聽說,有許多人家,驕奢淫逸,聽聞大軍出征,需要大量的騾馬和軍糧,所以都在出手購買糧食和騾馬,這導致整個江南的米價和騾馬以及其他商品的價格都略有上漲。陛下……您說這些人……家裡藏了這麼多銀子,卻如當初桐油商人一樣,炒高物價,這百姓們……他受得了嗎?”
“物價的小小波動,受害的便是那些平日裡本就沒有多少積蓄的百姓,臣看著心痛,輾轉難眠,心裡便想,這些富戶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只是如今,大軍出征,無數的錢糧和軍械都在不斷的消耗,想要解決物價上漲,無非是開源節流兩條路而已,所謂的開源,就是增加商品的供應,可許多東西,它是地裡長出來的,是靠老天爺賞飯吃,陛下您說說看,這開源能行嗎?”
朱棣來了精神,他起初以為張安世狡辯,其實嘛,張安世隨便找個理由忽悠過去,也就是了,反正就是給徐皇后一個交代。
可現在……他居然發現張安世說的這些話,還真有這麼一點道理,便興致勃勃地道:“那麼節流呢?”
“節流就是減少市面上的銀子供應,你看,那些大肆囤糧的人手頭沒有銀子了,他們怎麼囤積糧食呢?”
張安世道:“臣思來想去,與其讓這些人學那些桐油商人一般,去炒高米價,禍害我大明百姓,那倒不如……就讓他們來禍害臣……還有禍害棲霞得了。”
說著,張安世擦擦眼睛,嗯,只要擦的狠,總能擦出一點淚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