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朱棣再不想跟這樣的人多費唇舌,沉聲下令道:“來人,拿下去,此人先別急著殺,先送詔獄慢慢懲治。”
劉讓聽罷,已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昏沉,他本還想說饒命,只是話未出口,便被人毫不客氣地拖拽了出去。
殿中鴉雀無聲。
朱棣則又道:“至於這沈靜……朕念他還算老實,平日裡也算做過一些善事,對自己的罪責,還算是供認不諱,那麼……就從輕發落吧。”
朱棣頓了頓,便道:“就不要滅他三族了,誅他全家老幼吧,其本人……凌遲!”
沈靜聽到這裡,臉上直接白得毫無血色,一頭栽了下去,人已昏死。
朱棣又特意補上一句:“查抄他家,一個銅板都不能遺漏。”
…………
其實朱棣很憤怒。
他所憤怒的是,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等事。
更可怖的是,這沈家幹了這麼多年,他竟是現在才知道。
若不是這一次鬧得極大,只怕他一輩子都被矇在鼓裡。
虧的他還沒日殫精竭慮,想著如何賑濟,原來乾的都是無用功啊!
只一個沈家,就讓他賑濟的百般手段統統破功。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亦失哈卻知道,朱棣越憤怒,表面上卻是平靜,只是這個時候,往往都緘默不言,偶爾嘴角抽一抽,不過大多時候都是木著臉。
若是再細心總結,大抵就是,如果陛下突然對他客客氣氣,連他給陛下斟一杯茶,陛下都說一聲辛苦,那麼肯定陛下已經想殺人了。
而若是陛下將人家的娘掛在嘴邊,今日入這個,明日入那個,也不說陛下這是心情不錯吧,至少在身邊伺候的時候,是不擔心的,說明陛下心情尚可。
現在亦失哈就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奉上。
朱棣此時已擺駕回了宮,坐在了剛剛修葺的文樓裡,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茶後,朝亦失哈道:“你辛苦了。”
亦失哈的心頓時就提起來了,忙謹慎地道:“奴婢……應當的。”
朱棣將茶盞放下,卻是道:“張安世幾個在幹什麼?”
亦失哈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奴婢去問問?”
朱棣頷首。
亦失哈忙出了文樓,等了足足小半時辰,才氣喘吁吁地趕回來,道:“陛下,錦衣衛那兒……快馬來報,說是張安世帶著朱勇、張軏、丘松三人,自御審之後,就捲了鋪蓋,要住在那棲霞寺的庫房裡。”
“啊……”朱棣本來剛剛端起茶盞,一聽這話,一臉詫異,手一抖,茶水便潑濺出來,好在這是半個時辰前亦失哈奉上來的茶水,早已涼了。
可亦失哈卻是色變,忙是誠惶誠恐地道:“奴婢萬死。”
說罷,要上前給朱棣擦拭。
朱棣不甚在意地擺擺手,便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亦失哈如實道“是有人去問過,而且許多人都去問了,先是五城兵馬司,後來是應天府,還有北鎮撫司……他們說……這庫房,誰也不讓出入,說這是查抄的賊贓,誰來查抄,他們也不放心,外頭人都壞透了,說除了陛下,這庫房誰也不許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