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樣?”沈劍堂看他獨自回來,心知無果,還是強憋出一句問話。
李泰沒做聲,在林邊盤膝坐下,運功調息,姚一笙臉上一陣陰晴不定,過了半晌,緩步走了過去,揚起下巴,垂眼看他,張口便是譏誚:
“半年不見,你腦子是倒著長了,一開始我只當誤會你,這會兒看來,你的確是變了許多,以往我敬你三分,那是因為你夠聰明,夠冷靜,夠狠心,可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一個小丫頭罷了,你就不會用腦子了嗎,那林中瘴氣多厲害,你心裡清楚吧,還有必要找嗎?想想你是要做什麼,常四,別叫我姚一笙小瞧了你。”
“姚一笙,你就不能安生會兒麼”沈劍堂叱喝一聲。
翻掌沉氣丹田,李泰語調淡淡地說出兩字。
“過沼。”
“咕咕——咕咕——”
在廣袤的叢林山間,一入夜,尤有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終年瀰漫著霧氣的林中,不知有多少雙閃爍著冷血光芒的眼睛躲在暗處,等待覓食之機。
“唰唰”的腳步聲穿梭在林間,一串澀澀的笛音隨之飄遠,潛伏在林中的野獸,聞見這笛聲,都退卻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獵物走遠。
身下的石頭咯得背疼,悶哼了一聲,遺玉猛然睜開雙眼,頭頂是一片映著火光的昏暗石壁,在一息的恍惚之後,彷彿從水裡浮出的溺水者,她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氣,補充被壓榨一空的肺部。
“你最好別亂動。”
正想要坐起來的她,聽見這突兀的聲音,扭頭看向走進山洞的少年,張嘴卻發現聲音沙啞難聽的要命:
“姚...姚公子。”
姚一笛沒有理會她,拎著剝洗乾淨的白魚,在火堆旁坐下,用削好的樹枝穿起魚架在火堆上,輕輕翻動,動作嫻熟之極。
遺玉過了先前的暈勁兒,很聽勸告地不亂動,只是擔憂地抬起胳膊,鬆開在昏迷時都緊握的拳頭,看見只有手背擦傷後,暗鬆了口氣。
“謝、謝。”
“你是該謝我,”姚一笛沒回頭,遺玉卻從他聲音中聽出些調侃,“這林中都是瘴氣,若非我浪費了一顆保命的歸息丹給你,你老早就被毒死了,加之我又救你於狼口,你說,我如今算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這般邀功的,還真少見,遺玉舔舔乾澀的嘴唇,衡量了一番當前境遇,不再裝作無知少女,很是冷靜地問道:
“為...為何救我,你...”
“哈哈,”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姚一笛爽朗地笑了幾聲,摸了摸臉上皺起的皮膜,扭過頭,再開口,完全變成了另一種綿軟又帶些陰涼的嗓音:
“因為你笑起來,實在是像極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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