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聽沈劍堂說他明日就要帶走那做包子的廚娘,疑惑兩人的關係,又不解這廚娘怎麼進到魏王的秘宅中下廚,她本不想多問,可一想到程小鳳和程小虎提到這包子鋪關門時候失望的眼神,便出聲詢問:
“我聽人說這廚娘是回鄉去了,才沒有繼續開門做生意,原是要跟沈公子走。那她的包子鋪還開嗎?”
沈劍堂將最上面那層空屜籠抽調,示意她動箸,“不開了,人都跟我走了還開什麼,哈哈,回家只做給我一個人吃多好。”
聽了他的話,遺玉會意地輕輕點頭,當那廚娘同沈劍堂是男女間的關係,就沒再多說。
坐在她對面的李泰見到她臉上些許的可惜之色,待要開口,忽聽花廳那邊傳來一陣騷亂。隱約的女子聲音越來越響:
“...我要見王爺...放我過去,我要見王爺!別拉我!殿下!”
除了李泰,三人同時扭頭朝花廳口看去,就見兩個粗僕丫鬟一前一後拉扯著一名身穿石榴紅襦裙的姑娘,那姑娘一邊掙脫著她們,一邊衝著李泰這邊高喊著“殿下”。
幾人拉扯了幾下之後,她輕喝了一聲蹦了起來,兩腿分別抽向一前一後拉扯她的丫鬟,趁著兩人垂臂去抵擋時,身子一扭就朝著東牆這邊跑來。
“殿下!”
周蕊面朝李泰跪倒在絨毯外的地上,仰起一張尤帶淚痕的小臉,拿泛紅的眼睛望著李泰,聲音有些發抖,嗚咽道:
“殿下,您下午原來說的是真的?奴婢不要跟這yin賊走,奴婢不光會蒸包子,還會做很多事情,求您不要趕奴婢走。”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在座四人面色各是不同,沈劍堂“噗哧”一笑後,臉上帶著邪笑,手指輕敲著桌子,斜著眼睛,懶洋洋地對她道:
“周姑娘,王爺既然把你送給了我,那你就是我的人了,先前我讓著你,那是因為你魏王府的人,可是現在,哼!不管你是想不想,要不要,願不願,都得同我走,去收拾東西吧,等這頓飯吃完,就同我回南方去,乖乖地給我...不然——哼!”
李泰在他話音落下後。僅說了兩個字,“下去。”
從周蕊泛紅的眼眶中流下兩行淚水,目光從李泰冷硬的臉上移到沈劍堂“yin笑”的臉上,牙齒一咬,面帶決然地從懷中摸出一把冒著鋒利匕首,還沒來得及抵在脖子上,就被以為她要行刺的阿生閃身上前,一腿踢出,腳尖靈活地在她手腕一擦,匕首彈向空中,被阿生穩穩地抬頭接住。
被阿生奪了匕首,周蕊慌張之下,哽咽著又對李泰道:
“殿下,奴婢不要跟他走,若是、若是您非要讓我跟他走,那我就去死!奴婢要留下來,生是魏王您的人,死也是您的鬼!”
她語無倫次地喊出這一番帶著些許威脅的話,沈劍堂刻意裝出來的假笑瞬間僵硬在臉上,盧智握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遺玉轉動著發麻的脖子朝李泰看去。
李泰側目迎上遺玉的眼神,但見夜燈下那對明亮的黑色眼瞳中,閃爍著異常古怪的光亮,他雙目陡然眯起,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銀箸撂在席面上,磕碰到瓷器時,發出叮噹清脆的響聲。
遺玉在聽到桌面上清脆的碰撞聲的同時,便感覺到那許久未見的壓抑之感,再次籠罩在她身上,背上一寒,就聽見李泰低沉的聲音:
“阿生,匕首給她。”
“是。”沒有多問,阿生便將匕首掉轉個頭,自己捏著鋒利的一頭,將手柄朝她遞去。
周蕊微愣之後,一手抹著眼淚,一手飛快地接過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扭頭看向沈劍堂和李泰兩人。
對李泰身上的低氣壓很是敏感的遺玉,縮了縮脖子,她猜到這突然冒出來的姑娘是那個廚娘,卻被她、李泰和沈劍堂之間的關係弄得稀裡糊塗,猶豫著是否該幫這姑娘說句話。
李泰取過桌上的酒杯,目光投向對面屋簷下的燈籠,沉聲道:“本王數三聲,給你機會自行了斷,如若不然,你便會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這“生不如死”四個字,他念的極輕,卻讓靠在盧智身邊的遺玉忍不住輕抖了一下,待要張口,卻被盧智按在她放在絨毯上的手,略有些使勁地握了一下。
沈劍堂眼見他一個小小的玩笑將事情鬧大發了,想要出聲制止,扭頭在李泰的側臉上,看見左邊那隻泛著幽光的異瞳,喉嚨一抽,忙把話又咽了回去。
(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