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回到屋裡,將那箱子放置在書桌上,用帕子將手指上的水痕擦淨,小心伸手取了一冊出來,輕輕翻看之後,雙目越來越亮,之後她又將箱中其他手稿紙冊一一檢視過,臉上露出濃濃的喜色。
手稿十一份,拓本六件,信函三封,這些孤本若是論價,怕是千金難得其一,沒想到盧老爺子竟然捨得贈了一箱子給她,讓她在興奮之餘又難免有些唏噓。
她和盧智,恐怕都只是把盧中植當成簡單的長輩來看待,並沒什麼旁的感情,這老爺子說來也有幾分可憐,早年稀裡糊塗地害的女兒和孫子流落十幾年,現下好不容易尋的人,無法享受半點天倫之樂不說,又要躲躲藏藏且小心翼翼地對待他們。
誰人能長前後眼,盧老爺子當年一心盡忠之時,怕也容不得他多替女兒著想,現在再是盡心,卻也物是人非。
遺玉暗歎一口氣,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攤開在桌上的“寶貝”上面,選了一份最喜的,將其它重新收進了箱中,當下就研磨鋪紙準備摹上一篇。
“小玉,”吃完飯後,盧智走進屋裡在她桌邊站定,伸手敲了敲桌面,遺玉有些無奈地放下手中剛剛提起的毛筆,扭頭看他。
“剛才同娘說過了,我打算讓你二哥離家一陣。”
遺玉不解道:“去幹嘛?”
“那些匠人我準備租了院子讓他們暫且住下,日後新宅的事情就交給他們,盧俊既不用到南邊去監工,讓他去學些東西也好。”
盧智說話向來喜歡拐彎抹角,遺玉這會兒正待摹那些帖子,只想著趕緊把他應付了,便順勢問道:“學什麼?”
盧智露齒一笑,“學些武藝好防身。”
遺玉心道:學武?盧俊打小就開始練拳,又跟著盧智在國子監“鬼混”了幾年,打起架來五六個壯漢都進不了身,還有什麼好學的。
盧智看出她眼中的意思,解釋道:“他現下只是打架厲害點,武藝只是些基礎的拳腳,你也知道他不喜讀書,但日後總要有個事做,娘要給他開武館,他不是總吆喝著自己本事不夠麼,那就找個人好好教教他。”
遺玉這會兒已經把注意力從那些孤本上轉移到盧智的話中,稍作考慮後,恍然大悟道:“你是打算、打算讓他跟著外公——可是咱們同外公的關係不是要保密麼?”
就她所知,盧中植的確在武藝一途上很是厲害,她雖不多見什麼武藝高強之人,沒有比較,但想來當日在馬車上一聲冷哼就能讓她渾身發顫的,絕對夾雜了氣勢之外的東西。
“這你不用擔心,自是不會讓人發現。”
“哦。”遺玉想了想這樣也好,盧俊就是生活沒有目標,孩子氣才會大,眼下他已年滿十六歲,若不是沒有喜歡的,早就該找媳婦了,還是為日後早做打算為好。
應下之後,她又伸手去取筆,卻發現盧智仍在一旁站著,疑惑道:“可是還有事?”
盧智輕嘆一口氣,“當然有事,”這才把同她講了半天話的目的說了出來,“你二哥不肯去,你去勸勸他吧。”
遺玉嘴角一撇,暗道講了半天這才是重點,掙扎了一下還是把伸到筆架邊上的小手收了回來,拖拖拉拉從椅子上站起。
盧俊有時就是愛犯死腦筋,平日一根筋的他,倔起來連盧氏的話都聽不進去,偏偏只有她能用些對付小孩子的手段哄過他,因此每次遇到盧俊別筋時候,都是她去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