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從出院到現在,你每天都做些什麼?”黃家赫的眼神中絲毫看不到憐憫,他也不屑於憐憫:“別人看著你折騰,別人為你的折騰吶喊歡呼……這就是對你好了嗎?我真的是沒說錯,你真的是一點都不長記性。還是跟以前一樣,你最缺的就是心眼,最富裕的就是時間!”
怒氣燒的我全身發燙,往日的淡定蕩然無存。我拍打著海水,大聲吼道:“黃家赫!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你是律師,不公正的事情,你要知道的比我多!”我的臉上不知道是海水還是淚水,海上盪漾著迴音,寂寥的夜空顯的格外吵鬧:“當過錯不能用法律和道德制裁時,你說我該怎麼辦!你對我經歷的一切一知半解,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難道罪人不能透過法律被制裁,你就要以暴制暴?”黃家赫並沒被我的吼聲嚇住,他抱著臂俯視我,強烈的壓迫感讓我喘不上氣。黃家赫一針見血的說:“行,先不說這些。我去醫院看你那麼多次,每次你都不對我說你發生了什麼。既然你那麼想懲惡揚善,你他媽的倒是告訴我啊!”
拉康說,人類是知識偏執狂。這一點在黃家赫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對知識有一直近乎歇斯底里的執著。他喜歡事情像法律條文,既有規矩而又有理可循。
可我們大家都清楚,很多事情我們不去較真就無法獲得勝利,而我們太較真,往往又丟了自己。
“你已經把我列為觀眾的名單裡,就別想要求我像是觀音一樣悲天憫人。”黃家赫話說的刻薄:“呂諾,你回頭好好看看。如果你還想著報復盧生的話,身後就是你的出路……往後看,那是活生生的地獄。但你要是往前走,這會是你重生的第一步。”
我問他:“你是怎麼知道我要找盧生報仇的?”
黃家赫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的話語依舊刻薄,卻已經沒有最初那般生硬:“呂諾,復仇的道路太漫長太痛苦了。你要一邊懲罰自己,一邊偽裝自己,一邊折磨自己,一邊痛恨自己……我冒著那麼大的風險保你活下來,我不是想看你痛苦的。”
“黃家赫……”我哭了,是真的哭了:“我爸媽死了,盧生還活著。我也會死,可盧生還會繼續活著。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他怎麼還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幸福生活?這樣的想法讓我接受不了!黃家赫,這樣的想法比痛苦還要命,它簡直是讓我生不如死。”
黃家赫略微沉吟,他終是嘆了口氣:“你想好了嗎?就算真的報了仇,你的生活也不見得會有多好,你會對生活絕望的。”
“絕望?”我笑的戲謔:“絕望這個詞,我體會的最為深刻。那種不可能再看到柳暗花明的感覺,才是真的絕望……黃家赫,過去的三年時間裡,我每天都活在這種感覺裡。”
黃家赫抬頭看海,眼底是我解釋不清的暗潮。他對著大海吼叫,呵出一長串不太醒目的白色哈氣。我坐在水裡看他吶喊,心裡是說不出的暢快淋漓。在海水裡坐的久,反倒不覺得那麼冷了。只是鞋襪裡灌進了沙石,不怎麼太舒服。
我正打算起來倒倒鞋裡的沙子時,黃家赫突然偏頭問我:“呂諾,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