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生請的都是城裡有頭有臉的富商,除了少數是這兩年剛剛發家的,其他大部分人我都認識。只是我現在外貌變化太大,他們都沒認出我。
又或者,他們只是假裝認不出我罷了。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大抵如此,因為彼此需要而互相親近,因為沒有需要又彼此排斥。迴圈往復,週而復始。現在我家落迫成這樣,盧生還正是風生水起扶搖直上的時候,沒有人會蠢到為我這個不遭待見的前妻去得罪盧生。
酒會之間,我小聲問姨媽:“誰給你的邀請卡呢?”
“我是你的姨媽,”姨媽小聲答我:“可我也是周玲。”
是了,女人的威力從來都不容男人低估。像是我姨媽這種周旋於各大富商權貴之間的女人,更是不容小覷的。要一張盧生宴客的邀請卡,真的是在容易不過。
宴客大廳裡是五張大桌,一張桌上能有十人左右。我大概看了看,都是城裡的精英企業家。不無誇張的說,這些人佔據了全城五分之四的錢財,是金字塔最頂尖的人物。而盧生儼然已經站在了頂尖的尖端位置,一時無二。
我一直沒明白姨媽為什麼會帶我過來,但她說讓我吃飯,我就規矩的吃飯。盧生和李清河敬酒的時候她按住我,沒讓我起身。我也沒問太多,依舊沉默的吃著我的飯。
第一輪新人敬酒過後,該輪到賓客去敬酒了。姨媽看時候差不多,趴在我耳邊小聲說:“你到外間走廊轉轉。”
姨媽這麼說,我暗自鬆了口氣,起身逆著敬酒的人群往外走。
走廊裡的人少,溫度似乎要比宴客大廳低一些。要不是姨媽不許,沒準我早就衝出來了。我這個人以前就是這樣,我不喜歡說假話,也同樣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說假話。所以一般有這種需要應酬的場合,我爸都很少會帶我來。
盧生跟我結婚後帶著我應酬過幾次,可我不像他的心思那般迂迴。應酬過幾次都鬧的有點僵,他也不帶我去了。
李清河也是小孩心性,但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她要比我做的更像一個妻子。最起碼,她會努力想要為盧生改變自己。偶爾有說話重的讓她下不來臺的場面,她也就當沒聽見,紅著臉算了。
宴會大廳的門再次開啟,吵吵鬧鬧的聲音直衝棚頂。大門一關,聲音又小了。我也沒回頭看是誰出來了,依舊靜靜的趴在欄杆上愣我的神。直到身旁的酒氣變的濃重,我這才從牆上的反光面裡看到盧生。
只是三年的時間,盧生變的越發沉穩了。他斜靠在我旁邊的欄杆上,靜靜的為自己點了根菸。一圈敬酒下來,他臉上紅撲撲的。
直到盧生一根菸抽完,他才搓搓手,沉聲說:“你還恨我吧?”
這話問的實在是太不盧生了,沒有意義而又有失水準。我爸對盧生的評價很中肯,盧生就是那種一根腸子十八道彎的人。就算是喝醉酒,他要是想問什麼,也會想辦法轉個圈子問出來。
即使盧生現在如此直接,我卻不會再傻的心口如一,反問:“值得嗎?”
“值得嗎?”盧生呢喃著重複我的話,惆悵的表情不似作假:“你終於有一天,也會想對我考慮值不值得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