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會暴瘦成這個樣子,最為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在精神病院的日子,幾乎每天都不能睡覺。
北鎮精神病院是公立醫院,裡面入住的大都是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精神病人。不單單是精神病,這裡什麼病都有。像是梅毒、艾滋、性病……患者的情況沒有人過問,也沒有人關心。送到這裡的人都跟我一樣,不是被嫌棄就是跑來等死。
因為我案件的情況特殊,被院長單獨安排了單間住著。開始的幾個月,我精神抑鬱的厲害,完全不關注周遭的事物。除了想著怎麼死,對於生活我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
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在我住到單間的第二年春節,晚上醉酒的精神醫生和男護士溜進我的病房。他們把我捆在床上,不斷的毆打咒罵。跟臉色冷然的我比較起來,他們張狂的樣子,更像是精神病患者。
藉著晚上查房的名義,幾個大男人把我壓在床上,輪姦了我。
作為唯一一個身家清白的女患者,我是這些醫生和護士性虐待的首選。每到夜裡,都會有不同的人來。有時候是強姦,有時候是毆打,有時候是虐待……醫護人員在病患那裡被折磨的神經,從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舒緩。
住院期間,黃家赫經常會來看我。對於遭遇的一切,我始終保持緘默。在我的心裡,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應該領受的。那些折磨在肉體上的傷痛,全都成為我心靈的救贖。
三年了,我覺得,我已經償還的夠了。
天開始逐漸變亮,長滿綠色絨毛的棚頂也慢慢變的清晰。我沉默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點點掰著昨天買來的饅頭吃。
盧生醒來的時候,手裡的饅頭被我吃了大半個。我沒有看他,專注的坐在臺階上吃。盧生半支起身子,他靜靜的看我。
屋子裡面悶熱,一夜沒有喝過水,我唇上都幹起了皮。撕咬饅頭的動作過大,唇上裂開口子。鮮紅的血粘在白饅頭上,看起來觸目驚心。我如同沒看到一般,目光呆滯的繼續往嘴裡送。
“諾諾。”
盧生嗓音裡帶著剛起床時特有的沙啞,尾音抖動,聽起來像是在哭。我吃乾淨最後一口饅頭,拍掉手上的饅頭渣。動作緩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又抬步往廚房走。
“你到底想幹什麼!”被我忽略掉的盧生徹底發火,他扯爛我手裡的饅頭袋子丟到地上:“我承認,我是欠你的!想要什麼,你說啊!我還你!我通通都還你!你要是覺得恨我,我讓你捅我兩刀!是不是這樣我們兩個就能一筆勾銷了!”
盧生的表情複雜糾結,或許他也並不如看到的那般淡定和無所謂。畢竟一個人的成功要揹負著另一家人的血債,任誰都不會太好受。盧生的手指插進頭髮裡,他大力的拉扯著髮絲,說:“諾諾,你跟我說句話。什麼都行,跟我說一句話。”
站定了好一會兒,我這才壓制下自己想要勃發的怒意和憤恨。
以前的我,估計會對著盧生大喊大叫,把對他所有的怨恨都發洩個乾淨……但這種行為完全是無用的,我發洩完,盧生會像得到原諒般大踏步開始新的生活。我可以拿刀捅他,可捅完之後,盧生會包紮好傷口對所有人說:“我是欠呂諾的,但是我欠她的我也都還了。”
我不要他把欠我的都還我,我也不要他跟我一筆勾銷。
想要破體而出的悲傷被我生生抑制住,心口的位置悶悶的疼。我冷淡空洞的對著盧生說了三年來的第一句話:“你可以走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了。”
唇上剛粘合好的傷口又被撕開,鮮血順著嘴角流到下巴上。我不在意的用手擦掉,毫無留戀的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