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茹聽著聽著,居然氣樂了:“您講講道理好不好啊?合著你們成傢什麼都對,就算從民政局把人給搶走也是講道理的,合著你們永遠都是受害者,相反的我們這種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才是大惡人,才成天想方設法地設計你們陷害你們咯?您自己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要是有人這麼跟您說,您能信麼?誰不知道特權都在你們這種有權有勢的人手裡啊?我們不被你們欺負都夠好的了,還能害得了你們?這也太好笑了吧?”
“……所以照您這麼說,是我們家笑笑放著好端端的小日子不過,放著前途光明的醫生不做,挖空了心思要跑到您尊貴的兒子面前,專門去害他,幹那雞蛋碰石頭的事情咯?哈哈哈哈……我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好笑呢!要是這事兒是真的,那我們家笑笑也太拼了吧?!”
“你……你少在這兒給我鑽字眼!”成母緊緊皺著眉,上前一步,仔細嗅了嗅兩人身上的酒氣,冷哼一聲,揚起下巴蔑視地說道:“唐笑,你還沒告訴我,你跟這瘋丫頭大白天的跑到哪兒喝酒去了?怎麼,你該不會是心虛了吧?我就知道,像你這種女人,看著老實,其實最不老實!說吧,趁著我兒子不在,你到底跑到哪裡鬼混去了?”
“我沒鬼混。”唐笑咬了咬嘴唇,心道,為什麼男人出去喝酒,就是豪爽,就是朋友多,或者講義氣的象徵,哪怕是喝到酩酊大醉吐的一身狼藉回來,自有女人善後,而絕不會被人罵作是出去鬼混,可是女人呢,女人白天出去喝點兒酒,就會被人揪住小辮子,死命地追問,彷彿女人喝酒就代表這女人水性楊花不務正業一樣,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道理?
“你沒鬼混你喝什麼酒?哪個正經女人大白天的出去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成母自以為很有道理,她現在已經在心裡給唐笑貼了個“壞女人”的標籤,反正她本來就討厭唐笑,所以根本無所謂自己到底有沒有汙衊唐笑,只管著想盡辦法挑出唐笑的錯處,卯足了勁把她趕出成家就好。
唐笑抿著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撥出。
她在試圖平復心情,並且告訴自己,不要發怒,不要發怒。
和成母這樣的人,發怒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再說了,人憑什麼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呢?
發怒,只會讓自己不痛快,而傷害不了對方一絲一毫。
“我心情好,出去喝兩杯,這有什麼問題嗎?”
她安安靜靜地望著成母,用一種平淡到幾乎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語調問道:“阿姨,您覺得這個世界上,女人就不應該喝酒對嗎?酒這個東西的存在,是讓男人風流快活的,女人不配喝對嗎?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呢,如果酒只配男人喝,女人喝點兒酒,就一定是和男人鬼混,那麼,到底有什麼事情,是女人配做的?抽菸的女人一定是壞女人,喝酒的女人也一定是壞女人,讓自己過得瀟灑快樂的女人一定是在跟男人鬼混,那麼,只有每天蓬頭垢面坐在家裡照顧男人,收拾男人的嘔吐物,給男人脫鞋子洗腳的女人,才是您心目中的好女人——是這樣嗎?”
“……”成母一時聽得愣住了。
這是她前所未聞的論調,此前,沒有人敢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身為成家的當家主母,她已經習慣了凡事以丈夫為重,以家為重。
她早已經不知道女人倘若要做自己,是什麼樣的滋味。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她早就不是曾經那個在舞臺上綻放光彩的舞蹈家了,她也曾經輝煌過,燦爛過,被無數人頂禮膜拜過,被經久不衰的掌聲迎接過、歡送過。
那時的她未嘗不快意,那時的她也並不是滴酒不沾。
在為她準備的慶功宴上,她也曾經喝到站都站不穩,也曾經被人攙扶著送回家。
可那都是多麼久遠的事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