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看到唐冪默不作聲地垂下眼睛,又長又翹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著。
那纖細而濃密的長睫毛像是兩排小刷子,輕輕地在凌晨心尖兒上一下一下地撓著。
撓的凌晨心癢難耐,總想說點什麼做點什麼才行。
可是他能說什麼能做什麼呢?
在她面前,他好像無論怎樣都不對。
這樣也不對,那樣也不對。
她是那麼的高雅,他是那麼的粗陋。
她年紀比他大,為人處世也比他看起來更加的成熟,他在她面前,時常覺得自己像是一隻淋了雨的小雞仔兒,幼稚而狼狽,簡直上不得檯面。
他恐怕永遠不會知道,他在她眼中有多好,此刻,他只是加倍地惶恐不安,害怕自己又做錯了或者說錯了什麼。
“好了,我知道了。”凌晨突然開口說道:“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無奈和妥協,甚至還有顯而易見的傷心。
可他有什麼資格傷心呢?
他明明很清楚,那是別人的女人,那是一個生活優渥,被未婚夫寵愛著的準新娘子,他根本沒道理喜歡別人,更沒道理要求別人喜歡自己。
她說得對,男女授受不親,他不能因為她對他有好感,就去占人家的便宜。
那樣做,是無恥的,是下賤的。
他這輩子從沒有和除了姐姐之外的哪個女人有過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他也沒有談戀愛的經驗,可是他知道,那種摟在一起的關係,是情侶,是愛人。
男女之間,如果不是那樣的關係,就最好不要那樣摟抱著,然彼此的心臟貼得那麼近。
那樣是不對的,那樣——會出事的。
凌晨抿著嘴唇,往後退了一步,微微垂下頭說:“對不起,唐小姐,我……我知道錯了。”
一聲“唐小姐”,再一次將唐冪打回原形。
她心口犯疼——好不容易才和凌晨稍微熟悉起來,好不容易可以被稱作“你”而不是“唐小姐”,這一下,他又徹底地退回去了。
可這能怪誰呢?
還不是得怪她自己。
是她自己犯賤,要去招惹別人,是她自己膽小,招惹了又害怕出事,是她自己卑鄙,明明自己先撩撥人家勾引人家,結果又賴到人家頭上,責怪人家不該對自己太過親密。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唐冪發現,人生中的多半痛苦,其實都是咎由自取。
各種選擇,好的壞的,都是自己做的,這種種選擇,好的遲早會變成壞的,壞的也遲早變成好的,好好壞壞,迴圈往復,除了死了,否則就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