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說著“再見”,他卻知道,他們很難再見。
他身為裴遠晟的私人管家,使命就是為少爺服務,少爺活著,他得隨時聽候少爺差遣,為他鞍前馬後的效勞,的確,很多事情無需他親力親為,他只需要傳話下去,自然會有人去做。
他的收入不錯,跟了少爺這才沒多久,少爺給他的錢,已經至少可以買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這樣可觀的報酬,在哪裡能有呢,他的資質算不上優秀,能有如今,也多虧嚴叔賞識和提攜。
只是,他再怎麼樣,都離不開少爺,少爺活著,他在哪兒他就在哪兒,沒有自己的生活。哪怕他的少爺死了,他也依然是他的管家,需要為他處理後事,需要遵從他的遺囑。
慕子豪深知自己是沒有自由去愛一個人的,所以他對能與金曉儀在一起這件事幾乎不抱有什麼希望。
不抱希望的愛情,讓人絕望,又讓人時常生出那麼一點絕處逢生的微小希望。
他想,要是金曉儀不顧一切地跑來N島,那麼,他就有機會再見到她了。
他其實是希望見到她的,可是,他卻必須逆著自己的心意,讓自己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這就好像是拿著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臉讓自己痛一樣。
慕子豪難受不已地將手伸向掛機鍵,可是這時,金曉儀卻突然大聲說:“子豪,我想見他!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見他!老實說,我現在每天都失眠,每天睜眼閉眼都能看到他的影子,我已經快要瘋掉了!子豪,求你讓我見到他,不然我真的會瘋的,你知道嗎?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也許我會死在他前頭,從承北裴氏企業的大樓頂層跳下去——子豪,這樣的話,他一定會恨死我,也永遠地記住我吧?”
慕子豪呆住了,他覺得自己都快要沒法呼吸了。
她在說什麼啊?她這是瘋了嗎?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曉儀姐,你冷靜一點,好嗎?”慕子豪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
金曉儀令人猝不及防地哭了起來,她難以自控地說道:“子豪,你不知道我愛他愛到了什麼程度,你不知道,你還太年輕,所以你理解不了一個人真的愛另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受不了了,我真希望自己沒有那麼愛他,真希望他沒有對我好過,可是,沒辦法,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我甚至還——還對他做過那種事,慕子豪,你知道嗎,人總是貪心的,總想得到更多,我也不例外,走的時候我已經自己可以心平氣和地走,只要他活著,一切都能接受,可我現在發現不是,除了想要他活著,我更想親眼看著他活著,活在我眼前,否則,我難以忍受自己的生活中沒有他的存在,我太痛苦了,痛苦得恨不得立即去死。子豪,我求你幫幫我吧!”
慕子豪說不出話來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電話那頭,金曉儀也不再說話,她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為難,可是,她仍然要繼續為難他,因為,他現在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倘若慕子豪不願意幫她,她連到N島都不可能。
所以,不論怎麼樣,她都必須讓他幫她。
這是在逼他,她知道。
但是她也知道,他一定拒絕不了她。
就像裴遠晟無論讓她做任何事她都拒絕不了一樣,慕子豪也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請求。
她清楚自己的殘忍,可是,她必須殘忍,必須自私。
不這樣的話,她真的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誰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呢?
笑笑他們去了N島好幾天了,她卻還沒得到他同意做手術的訊息,這怎麼能不讓她著急呢?
電話兩端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