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尹詩佳臉上為難的神色,裴遠晟淡淡地道:“我是不會生兒育女的,我不想讓他們在健康地享受了十幾年的生命後,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自己隨時會死。沒有什麼比能夠預知自己的死亡卻不得不活著更痛苦的了。我還有幾年?最多不會超過五年吧……好,就算我現在馬上去找一個女人,讓她懷孕,等我的孩子長到四歲時,他的父親就不在了,你覺得他會幸福嗎?”
尹詩佳嘆道:“阿晟,你太悲觀了。”
裴遠晟說:“永遠不可能有人能夠設身處地地為另一人著想,這世上誰也無法代替誰,誰也無法真正理解誰,所以你怎麼知道你認為的我的悲觀,假如易地而處,或許你比我更糟糕呢?”
尹詩佳說不出話來,裴遠晟從小能言善辯,她從來都爭不過他。
“好了堂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已經沒事了。你看,這不是好好的麼?”裴遠晟從輪椅上站起來,藥效發作後心髒沒那麼難受,臉色也好了許多,除了那形狀優美的唇上顏色比尋常人要淡一些,其他的與常人無異。
只要當事人不說出來,誰也猜不到這個人剛剛還差點失去意識。
“可是你還有點發燒——”尹詩佳提醒。
“這不是家常便飯麼,”裴遠晟揚唇,滿不在乎地道:“燒燒就習慣了。”
裴遠晟伸手打了個響指,有人過來撤屏風,輪椅也被人迅速推走。尹詩佳站在裴遠晟背後問道:“那三個女孩,哪個是你屬意的?”
裴遠晟頭也不回地說:“這不重要。”
“不重要?”尹詩佳喃喃著,“為什麼不重要?”
他沒有正面回答,顯然那三個女孩中是有他中意的了。可是為什麼明明喜歡,卻又告訴她那喜歡微不足道?
“我屬意的人,已經心有所屬。”裴遠晟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喜歡她是我的事,跟她沒什麼關係,所以這不重要,因為我從沒有想要得到她。”
尹詩佳驀地低頭苦笑,既是笑裴遠晟,也是笑她自己。
是啊,很多時候,喜歡都只是一個人的事,因為這種喜歡,甚至從不奢求回報。
和裴遠晟比賽完之後金曉儀又獨自打了半小時,終於大汗淋漓精疲力盡,卻獲得了一種全身上下所有毛孔全部張開的快感。
回到休息區,坐在長椅上仰脖喝完一瓶純淨水,金曉儀四處看了看,忽然發現裴遠晟竟然不在。
“他走了?”詢問的聲音裡含著一絲慌亂。
這麼快就離開了嗎?她還來不得和他再多說幾句呢。金曉儀想,誰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呢?
“他?”唐笑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意識到金曉儀嘴裡的“他”是指裴遠晟。
“裴遠晟去洗手間了。”唐笑說,“怎麼了,你找他有事?”
金曉儀連忙搖頭,心中釋然道:“沒,就是好奇。還以為你朋友招呼不打就離開了。”
“怎麼會。”唐笑笑道,“不過曉儀,你對裴遠晟會不會太關注了點?”
“啊?”金曉儀怔忪了下,略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捋了把耳邊掉下來的碎髮,“有嗎?”
唐笑盯著金曉儀看了一會兒,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能讓見慣大風大浪一向處事平穩的金曉儀露出這種少女一樣慌亂而極力掩飾的神態,除了對某人心動,還會有別的原因嗎?
所以,曉儀果然是對裴遠晟一見鍾情了嗎?
也不對,上次同學會上的時候金曉儀就見過裴遠晟……難道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