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叫做胡八月的鐵策軍軍士尊敬卻有些疑惑的看著林意。
他看著林意微鎖的眉頭,他不太能夠理解林意和自己說這些話的意義,而且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今日裡他和林意的這些對話,無形之中已然對著林意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衝上北岸的水流也正在退卻。
江岸邊一些零散的野花,在經過了水流的沖刷和血水的浸潤之後,卻顯得分外的嬌豔,甚至散發著妖異的味道。
林意躺在乾草上,他緊繃的血肉開始鬆弛,一種麻酥的感覺充斥他的全身,甚至連骨骼深處都是這種感覺。
濃濃的睏乏終於襲來。
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陷入熟睡之前,他雖然閉著眼睛,但是眼皮外的天地,卻是一片通紅。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是接近第二日的清晨。
他身旁的那名叫做胡八月的鐵策軍軍士也早已起身,他所在的這一段北牆周遭已經清理乾淨。
北岸已經平靜,有篝火點點,還有不少韋睿部在活動,但是已經不見廝殺。
北牆內已經又立起了不少營帳,他所在的這段城牆上除了少數鐵策軍軍士和劍閣中人之外,其餘在城牆邊緣巡察的也已經都是韋睿的部下。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齊珠璣的背影和數十口大小不一的牛皮方箱。
“這是?”
林意起身,看著齊珠璣和一些鐵策軍軍士正在開箱清點的樣子,他便走上前去,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醒了?”
齊珠璣轉過頭來看著林意,他自己的臉上卻有些病態的紅:“這是戰利,席如愚的大軍和楊癲的白骨軍所攜帶的東西不少,其中很多門閥私軍所帶的好東西眾多,曹景宗送了一部分過來。”
“戰利?”
林意晃了晃腦袋,他雖然睡得有些頭暈,還未徹底清醒,但他出身將門,光是聽得這兩字便瞬間懂了。
按照軍規,無論是大軍遭遇作戰,還是攻城略地,一應繳獲都是要記錄在冊,如實呈報上去,然後由軍部再統一分配,但實際心照不宣的是,大多數時候兩軍交戰,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獲勝的一方自然會先將其中一部分最緊要的東西用於自身,最後記錄在冊,呈報上去的,除了是如同鯤鵬重甲這種隱瞞不得的東西之外,恐怕是隻有所有繳獲的數分之一。
這倒並非兩朝邊軍將領貪婪,而是大軍交戰,損耗原本便劇烈,若是得不到足夠補充,軍力便自然下降。
一些消耗性的軍械和藥品,光是上方撥給,原本就很難夠邊軍使用。
林意甚至知道,很多邊軍和一些州郡的富賈門閥也有心照不宣的一些互相的利益交換,一些邊軍甚至會動用軍中的一些修行者和軍士給予這些門閥足夠的保護和便利,而這些富賈門閥作為回報,也會源源不斷的給這些邊軍輸送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