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年輕真好,不是因為此時他已經沒有時間,而是因為年輕,便有很多可以放肆的餘地,哪怕失敗,依舊有時間可以彌補。
年輕,便沒有那麼多世故,很多事情便可以由心出發,率性而為。
心懷滿足的時刻,便應該是離開的最好時刻。
他看著林意,眼瞳之中的神光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林意知道了即將發生什麼,他本不是涼薄之人,此時面容雖然鎮定,但是嘴唇卻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他俯下身去,靠近了些,問道:“除了這些,您還有什麼要交待的,或者有什麼未了之事嗎?”
“沒有了。”
劍溫侯搖了搖頭,微笑起來。
“我從建康離開時已經老朽,在稻城閒居了這麼多年,該做完的事情都已做完,你不必擔心。”
林意沉默下來。
劍溫侯溫和的輕聲道:“小友,那便別了。”
林意知道這一別便是永遠別過,他呼吸微頓,微躬身為禮。
劍溫侯垂首,似是頷首為禮,然而他的頭顱將永不會再抬起。
金色的晨光落在這兩人的身上,兩人就如同變成了石雕般不動。
所有的人都明白髮生了什麼。
齊珠璣的手落在了陳大先生的肩上。
這個時候離開的並不只是劍溫侯。
這名齊家的供奉,在此時也悄然的停止了呼吸。
……
林意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看向自己身前的鎮河塔心。
這根鎮河塔心外表鍍的一層金鐵已經徹底磨掉,現在通體已經黝黑。
黑色看上去便顯得纖細一些,這根鎮河塔心便更像是一柄沉重的長槍。
“只要我始終不讓浮橋順暢通行,他們便始終無法用人海淹沒鍾離城。”
他看著下方被他毀壞嚴重的浮橋,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對著斐夷陵說道:“若是他們讓修行者渡河,四面攻入鍾離城,有我劍閣的人和魏觀星他們對付。你們金烏騎,只要和我一起堵住這座橋。有你們和我一起,除非有特殊意外,我覺得沒有什麼人能從這座浮橋衝得進來。若是有可能,你儘可能安排他們輪歇,我們可能會戰鬥很久時間。”
按理而言,斐夷陵的將階比他要高出很多,然而此刻,斐夷陵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你能連續戰鬥多久時間?”他對林意並沒有過多的瞭解,所以此時認真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