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的一些藥渣有毒性,尤其是一些試藥過程中的汙水也不可隨意排地,所以這暗渠修建的寬闊,內裡還有數道沉降池,最後排出的水也不會和城中的溝渠相連,會通到醫館後面的山丘窪地。
醫館中人在那處窪地裡種了數種旱蓮,那些旱蓮對毒性殊為敏感,若是排出的汙水依舊蘊含著一些毒性,那些旱蓮便會枯死,醫館中人也會立時警覺而處理。
這樣一條通到醫館後山的密道,只是王顯瑞平時無聊時暗中所做,但誰會想得到,這種臆想一般的所為,今天竟然真的會派上用場?
因為確信自己不會再回這裡,甚至今後也很難再回瀘州城,也不想讓那些平時對自己不錯的小吏陷入一樁謎案,所以他並沒有想著要掩飾這個洞口。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收腹,確保自己的身體可以穿過那個地洞,然後屏息跳了下去。
……
醫館的後山十分清幽,一些姿態各異的老柳生長了許多年,高大如松,環抱著一個石砌的蓮花池。
這個蓮花池中有一種旱蓮還正好在花期,星星點點的金色小花點綴在一池碧綠中。
當王顯瑞從這蓮花池一角悄然鑽出時,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衫。
不知道用了些什麼手段,他的臉色變得蠟黃,而且兩頰似乎瘦削了些,眼角也似乎有些耷拉,只是這些改變,便讓他好像換了一個人,即便是那些平時和他相熟的小吏,都恐怕一時認不出他來。
因為確信這個時候並不會有人到這後山蓮池來檢視,所以他走得很從容。和平時散步一樣,他踱出了後山,但卻並不直接設法離開瀘州,反而是朝著之前來時的街巷逛了過去。
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平時注意這些街巷中的陌生面孔,尤其那些陌生人,對於這些街巷之中的人根本就不熟。
他走向了距離他住所不遠的一處酒鋪。
那處酒鋪裡有一名新來的夥計,而且便是這些時日,最多出現在他視線之中的陌生人。
那酒鋪不做早上生意,所以這個點,那名新來的夥計一般都是應該在後院清洗一些別人送回來的酒罈子。
那間酒鋪的後院邊上,是一間裁縫店。
底下門面放著的全是布匹和成衣,樓上便是那名裁縫量衣幹活的地方,內裡還有一間臥室。
那名裁縫姓楊,平時和他也十分熟,他的衣服也多出自這名裁縫之手,這幾日這名裁縫正好和她的妻子出門未歸,所以這間樓便是空著。
王顯瑞很隨意的進了這間裁縫鋪,這間鋪子明明掛著鎖,只是他伸手過去,這門便開了。
他上了樓,明明肥胖的身軀,卻是比狸貓還輕巧,一絲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他在裁縫平時幹活的臺前站定,斜著臉往往外看去,從窗欞的縫隙間,他看到了那名新來的夥計正和前幾日一樣,再賣力的刷著酒罈。
時間差不多便好,他也不願意久等。
在離開瀘州之前,他必須弄明白,這些陌生人身後的主子是誰。
他伸出手去,想要推開身側的這扇窗。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幾乎已經接觸這扇窗的剎那,他卻是陡然頓住。
一輛馬車停在了這間早上並不做生意的酒鋪前,又有一個他肯定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出了馬車,進了這酒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