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清明節。
爸媽一早就準備好了香燭祭品,等城裡做採購員的小舅一回村,他們三個就直接奔上山拜祭我爺奶和我姥爺去了。
姥姥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而且我和我姐兩個身邊也離不開人,她就留了下來,陪著我們姐弟倆在院裡玩泥巴。
民間習俗,在鬼節會給小孩子們衣服口袋裡塞上一塊在菩薩面前供奉過的紅布,據說這樣,那些髒東西就會遠遠躲開。
我和我姐當然也不能免俗,一人兜裡揣著一塊紅布,可饒是這樣,我還是中招了。
聽我姥姥說,我一整天還是挺正常的。
一直到吃過晚飯之後。
我和我姐並排躺在床上,我媽正在逗弄著我們,我卻突然抽搐起來,整個臉色發紫,並且從嘴角吐出些白沫來,這下可把我媽給嚇得不輕,張嘴一嗓子就把人都喊了過來。
我姥姥舉著飯勺慌慌忙忙跑出來,一看我這情形,揮手就讓我爸揹著往村裡的衛生院跑。
那個時代的醫療水平遠不如現在,又是村裡的小衛生院,醫生來來回回檢查了好一會兒,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愣是沒找到切實的病因,也就先給我掛了瓶水了事,之後讓我爸趕快聯絡車,往城裡的醫院送。
說再耽擱下去,就怕把孩子給耽誤了。
我媽一聽這話腿都軟了,得虧我爸和我小舅兩個男人在,我小舅一聽要到城裡,二話不說就跑出去聯絡車了,他常年在城裡工作,又做的是採購的工作,認識不少人,沒一會兒就接了我們開道去城裡。
此時我倒是不抽搐了,也不吐白沫了,但卻仍舊臉色泛著可怖的紫黑色,腦門燙的嚇人,起先衛生院給開的退燒藥一點作用沒起到。
小舅帶著我們來了城裡的大醫院,醫生檢查之後,說我這屬於高燒燒的太嚴重了,才引發抽搐,還說燒成這樣,就算現在退燒,大概腦子也已經燒壞了,要家屬一定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
我媽一聽這話整個人都崩潰了。
醫院又給我掛水,又給我吃藥,好一頓折騰,燒是退下去了,臉色也正常了,可他們輸液給我扎針的那塊面板卻生生長了一個大包。
我家人現在哪裡能顧得上這個,看我正常下來,說話也和之前一個樣,並沒有醫生說的腦子有損,都鬆了口氣,再留了一天,看我除了那個大包又長大了一些並沒有別的問題,也就帶著我出院回了湯泉村。
在醫院全部正常的我,卻在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又高燒不退,臉色和之前的一樣,暗紫暗紫的,看著就覺得腳底發涼。
我爸連夜又帶著我進了城,找的就是之前負責我的那個醫生。
這醫生看我剛出院就又送過來,也是有點頭疼,照例又把之前給我用的藥都來了一次,同樣地,我很快退了燒,臉色也緩和正常下來,但那個先前的大包卻又大了一倍。
我爸也對這個大包重視起來,扯著醫生讓他給解釋解釋怎麼輸個液還整出這麼個包來,醫生含糊其辭解釋不清,只說讓我再留院觀察看看,我這一待就又待了三天,期間一切正常,除了那個越長越大的包……
我爸把我帶回家,我媽憂心我晚上又燒起來,怕錯過最佳治療時期,抱著我一直沒敢閤眼。
到了凌晨十二點的時候,我的臉色又開始泛出紫色來,我媽一摸我額頭,就忍不住哭了,叫醒我爸就往醫院跑。
這次就連我的主治醫生都不敢接收我了。
我腕上的包已經漲大到快要超出我的手腕,看起來就好像手腕那裡長了一朵蘑菇。
我爸一聽醫生要推諉責任,哪裡肯罷休,拽著他就讓他趕快給我治,還說我手腕上的東西就是被這庸醫給弄出來的,讓他必須給治好了,不然就去法院告他草菅人命。
就在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姥姥卻突然來了。
她一來也不管我爸和醫院在鬧什麼,直接讓我爸抱著我跟著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