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厲害,低俯著身子,眼尾微紅,花枝亂顫。
“說我荒唐,你們又幹淨得到哪裡去?”
他軟綿的話語這時卻有些鋒利了,似匕首反射的寒芒上那一點鮮妍的毒液。
掌門冷嗤一聲:
“比你這個靠著骯髒手段往上爬得幹淨多了。”
少年卻不以為意,嘴裡似是低語,吐字又異常清晰道:
“我?我不過是忠於自己的慾望。好過你們,自詡名門正道,清風霽月,實際不過是一群惡心又卑劣的偽君子罷了……”
他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紛紛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憤怒。
但他卻似不管不顧地接著道:
“哦?擎石峰的路峰主,表面為人正直、和他的道侶極其恩愛,是一對無暇的壁人,私下卻豢養了無數奴寵,供他玩樂享受。不僅如此,還逼迫無權無勢的弟子,強行要別人和他行茍且之事。
“暗清峰的宣峰主,自己家族的子弟在爭鬥中失手打死了人,卻不想著如何妥善處理,而是動用家族勢力將此事壓了下去。那戶人家到最後不僅控訴無門,甚至最後還被斬草除根,無一倖存。
“還有懸潭峰的唐峰主……”
他悠悠地說著,最後竟像是惡心得有些反胃,譏諷到極致地笑了幾聲,隨後終於悠悠地抬起頭來——
“試問你們哪一個不比我骯……”
就在他抬眸的瞬間,眼眸卻映入一捧雪色。
純淨的雪色。
——太潔白了,潔白得剔透,讓人不忍心讓任何塵埃沾染到他的身上,那怕僅是觸碰到尾端的一點衣擺。
上位的其他人聽了他的話語後,臉色都或多或少地變得難看,只有那人,始終冷著一張完美得像是上天仔細打磨出來的臉,眼眸微垂,似乎連瞥他一眼的神色都懶得分於他。
細長的雪絲沒有怎麼經過打理,只用一隻白玉色的簪子簡單挽著,而後任由瑩白的發絲肆意垂落。
他的聲音忽然噎住了,再也念不下去一個字。
像是被施了禁言術。
身體也似逐漸冰冷。
——他忽然覺得自己骯髒極了。
喉間道不出任何一句話語。
那位神仙似的人輕蔑地望著這場鬧劇。
也輕蔑地望著他……
——或許不是“輕蔑”。
因為他的情感實在是太過淡薄,連“輕蔑”這種負面情緒都像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