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想起來,那一秒他就是無可辯駁地心虛了。
他該怎麼向這個眼淚汪汪的喬沅解釋,說這全都是因為,喬沅說的就是事實。他對喬沅沒有愛情,自己實際上就是毫無感覺麼。
只有喬沅的身體才是唯一最要緊的事情。
如果沒有健康的身體,那其他一切將會歸零。……這些當然都不能跟喬沅明說。
他知道該怎麼照顧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從來都是。所謂戀愛,就是換一種方式哄著喬沅。反正都是養孩子。
寇遠洲當初也是在先做出這個決定之後,才發覺周圍人對此的難以置信的態度的。這樣反倒顯得他像個異類、怪物了。
那群該死的,幸運的家夥們。寇遠洲心想道。因為沒有經歷過喬沅經歷的病。
因為他們不懂得一生都要拖著一幅殘廢的軀殼行走的沉重重量。
這已經不是背負一個定時炸彈的問題。那個定時炸彈就是喬沅自己,但他會哭,會疼,會為自己的病感覺到對他人的拖累。
他會痛苦。
而他一痛苦,寇遠洲只會比他更痛心千百倍。
相比起一路走來的那些折磨和苦難而言,他只始終覺得,這決定對於他和喬沅來說再理所當然不過。
外人當然無法理解。
是的。寇遠洲熟悉喬沅的一切,對他這幅身體的每一處細微瞭如指掌,即使到了這種程度,但他對於喬沅仍毫無感覺。
說到底這只是有一個戀愛中的掉河問題,只不過喬沅和他的心髒兩者沒法讓寇遠洲選擇一而救罷了。雖然喬沅就是不管不顧地想讓他救自己。
“當然不是。”
所以寇遠洲第一時間選擇否定。
此時的任何答案都沒有否定來得重要,因為喬沅唯一想聽就只有這個。
寇遠洲嘆息一聲,似乎在悵然於他的不瞭解自己的心意,又拿他那樣無可奈何。
“我們之前聊過這個。”他極盡溫柔地低聲對喬沅說:“為什麼又這麼想,圓圓。”
他擁住喬沅的人時,手臂收緊。圈住喬沅他小小的、溫熱的身體,用了點力。似乎用這種方式讓他感受到自己,證明到自己。
同時在心上複盤。
剛剛臨時才倉促拼湊起來的愛意,是否有一絲手忙腳亂的痕跡。
倒映在喬沅那雙清透的眼睛裡,又是否是一份完美無瑕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