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定,生員中最優秀的廩生們本身就是定期有錢糧可領的,可官學中的設定又與之不同。
大晉廩生的考核是每年一次,泰興的官學卻是半年一考,且與廩生的錢糧分開,這是另算的。
當然,有了功名之後自然有弄錢財的法子,做了生員還能窮的過不好生活的,若非天生迂腐就是有人刻意打壓,否則至少混個溫飽不成問題。
因此陳景書對官學的考察主要在其課業學問上,倒是黃提學特意帶陳景書去看了泰興的私學。
私學中不止生員和童生們,還有許多沒有功名的。
讓陳景書意外的是,在這裡,他居然也看到了類似獎學金的設定,黃提學統籌了泰興本地幾家規模最大,學子最多的私學,每年考核之中成績最好的,都有錢糧可領取,若是家境貧寒但於學業之上刻苦的,經核實之後甚至也能申請發放部分米糧,用以改善生活。
除此之外,平日裡也由黃提學和各官學私學的先生們牽線搭橋,給家境貧寒的學子找些寫字抄寫之類的活計幹。
陳景書看著問道:“這麼一出每年要花不少銀子呢。”
黃提學笑道:“也不至於有多少,整個揚州每年花費的也不過兩千兩銀子罷了。”
陳景書挑眉道:“哦?這麼少?”
黃提學道:“這裡頭官府出的錢不是大頭,其中多數是當地富戶大族們出的錢,若說一縣之地,每年叫他們湊千餘兩銀子倒都是小事了,如此一來,每年官府就能省下萬餘兩銀子。”
陳景書奇道:“揚州的大戶們如今居然都這樣心善了?”
黃提學哈哈一笑:“這還是我與知府大人商議之後學的陳大人的法子,陳大人的濟養院不也給捐了善款的立了名冊,有捐的多的,甚至還送牌匾麼,知府大人便也是學這個法子,給他們一些表彰,何況……”
說到這裡,黃提學湊在陳景書身邊道:“這些大戶每年誰不變著法兒的少交稅,裡頭犯事的也有不少,只是這事不好辦,捐的多的,知府大人也就輕輕放過了,反正這錢也收不上來,叫他們辦點實在事情也是好的。”
這些人每年偷漏的稅,算起來少的幾百兩,多的上千兩,甚至家族大一些的可能更多,這會兒花一二百兩銀子買個官府的預設,自然有人願意。
而對於揚州知府來說,他也知道這銀子本身就是收不上來的,不止他這一任,這事古來如此,不過他反倒利用這一點叫大家做些好事,又把名聲捧的高高的,這些年居然也頗見成效。
陳景書不由搖頭笑道:“虧你們想得出來。”
黃提學見他並不為稅收的事情生氣,知道這件事情算是放過了,陳景書這裡沒計較,後頭馮孝海再來的時候,他們也好扯大旗說話。
雖然有一部分稅收不上來這是古來就有的慣例,但私下的和官府預設的,這兩者的情況就不同,揚州知府的做法也冒了些風險,馮孝海若是雞蛋裡挑骨頭抓住不放,揚州知府也確實有些罪責,但陳景書既然贊同,那這事就容易轉圜了。
何況讀書人多了,這兩年揚州在科舉一道上的表現確實比前些年好了不少,至少不至於讓人譏諷揚州就只靠著出了一個六元及第的陳景書吹牛,其他人根本沒什麼本事了。
看過泰興之後,陳景書又抓緊幾天的時間往周邊的地區都走了一走,發現各地水平雖然不同,但黃提學確實是很認真的在抓這事的,心中也不由點頭。
如此雖然揚州是問題最小的,但陳景書卻在揚州花了最多的時間,近乎小半月都在隨著黃提學在揚州各地奔波。
他年輕身體健壯,黃提學倒是有些受不住了,陳景書也不為難,而是很大方的決定回去了。
黃提學見他面上神情輕松,心知自己這官位終於算是穩當了,也不由跟著鬆了口氣。
他在揚州這些年確實是花了不少心力的,畢竟揚州先有陳孝祖如今又有陳景書,若是其他人表現太差,他這提學官面上也不好看。
再說了,暘興的劉縣令都能靠著陳景書晉升,他這揚州本地的難道還不如了?
既然有了一個陳景書,若是再有其他人,黃提學知道,這對自己是大有好處的,因此他這些年對揚州各地可謂嚴抓嚴管,如今揚州讀書人結社,都要在學中報備,若是不幹正事,長期不見一篇過得去的文章的,這就要被強制解散。
這也讓不少讀書人對黃提學有了怨言,可黃提學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