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去,莫說是進士,就算是舉人,那也是一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至少是見了縣令都不怕什麼的,何況王撰還是入過翰林院的進士了。
哪怕他在進士裡頭算官運不咋地,沒什麼出息的,但到底放在地方上就不一樣。
可在京城,遍地行走的不是權貴就是高官,人家要麼家裡有公侯爵位,要麼也是科舉出身,一個普通的進士,實在是不算什麼的。
何況京城裡生活的花用不比其他地方,如今想要買些土地也是又少又貴,王撰心中便有些遲疑。
陳景書道:“說起來,我這裡剛好有件事情對先生說。”
王撰問道:“何事?”
陳景書道:“老師若是願意留在京中,我這裡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請老師幫忙,只是之前聽老師所說,恐怕老師有回鄉清淨閑散之念,便不大好開口。”
王撰哪裡是真的想養老,他只是不想做官罷了,到底他也不過四十歲上下,哪裡就甘心終老田間了?
因此便問:“你何時也這般吞吞吐吐了?既有事情,就痛快說來。”
陳景書道:“老師也知道,我之前在揚州辦了個帶草社文集,只是帶草社終歸只是揚州文社,在京中並無名氣,這兩年我在京城倒也認識幾個朋友,又有揚州的朋友也要來國子監讀書,那會兒人便多了,因此想著在京城也辦一個文集,既是揚些名氣,也是多個收入,只是以前這事我都是親自選文,親自品評批註,如今卻不一定能有這樣的空閑,先生若是願意,我想請先生來做這事。”
王撰到底是個進士,這點子事情對他來說不僅能夠輕松勝任,而且其他讀書人也能服氣。
更別說王撰到底還是教出陳景書這個六元及第的人,如今也算得上名師了,京城裡不知有多少人家排著隊想把他請回自己家裡教書呢,只是王撰並不願意再去罷了。
畢竟陳景書總體來說算是又聰慧又好學又讓人省心的學生,王撰覺得教過了這樣的,他恐怕也難以接受旁人家裡那調皮搗蛋,上躥下跳的學生了。
再說了,他本就沒有打算教一輩子書,對陳景書也多數是從小看到大的情分,這會兒再多的人來請,王撰也是不想去的。
倒是聽了陳景書這番言語,他有了些興趣:“你再詳細說說。”
陳景書道:“我想著,既然是要在京城做文集,不如再做的大氣一些,也不必拘於帶草社一家,若有其他好的文章,也都可一併選用,因此便把帶草社的社字去掉,只取帶草之意,除此之外,我還想著再增設幾家書坊,日後做什麼也都便宜。”
王撰知道陳景書這番打算的用意絕不是這麼淺顯簡單的,要知道如今只在揚州,憑著陳景書六元及第的活招牌,再加上帶草社文集本身質量靠譜,已經在揚州讀書人中擁有了不小的影響力。
可以說,帶草社文集就是揚州讀書人制藝的風向標,甚至這種影響力還在往周邊擴散。
自從陳景書中了狀元,又有閃亮亮的六元及第光環,由他親自選評,時不時還選用他的文章的帶草社文集便也跟著火了,不少外地書商特意跑去揚州把近兩年的文集都蒐集起來,合成一套,運回本地販賣,居然也賺了一筆。
陳景書要在京城賣文章,王撰絲毫不懷疑他依舊能做的紅火。
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想聽狀元郎的制藝秘訣呢,若非京城距離揚州遙遠,恐怕京城也要滿大街傳閱抄錄帶草社的文集了。
這一點陳景書自己當然也清楚,前些日子王文興才剛來信,一方面賀了陳景書大婚,另一方面就是向陳景書和吳玉棠抱怨如今想要入帶草社的人太多了,文集也供不應求。
文集的事情倒是好辦,自從有錢之後,陳景書便自己投了一家印書作坊,如今通知那裡加班加點的做起來也就是了,倒是那些想要加入帶草社的讀書人有些難辦。
王文興畢竟不是吳玉棠,這會兒便覺得自己有些支撐不住了。
吳玉棠對此也沒有辦法,最後寫了一封近萬字的回信給王文興,詳細教他怎麼處理各種情況。
陳景書看著都覺得累,再一次慶幸自己當年沒想著要出風頭當社首。
不過總體來說算是甜蜜的煩惱,畢竟也是帶草社興旺了才會這樣。
這也是陳景書動了在京城也開書坊做文集的想法的原因。
文人賺錢,做些和書香筆墨有關的事情,遠比經商要好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