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林姓儒士重傷之身風采依舊,這讓他身前的方旭自慚形骸,而林姓儒士的揶揄更是讓他臉上窘態畢現,內心中泛起一陣陣漣漪,自己無人提醒而不知,原來此時他離開老鴉山道觀竟有一年之久了,他突兀的有些掛念在道觀安家的陳老夫子可還安好。
好在他還知道禮數輕重,勉強收斂心神,“沒錯,正是小子當面,當時我剛從陳老夫子家中歸來,心有不平以至於不小心衝撞了先生,如今幸遇先生還請寬恕小子當日的無意冒犯之舉,望先生見諒。”
林姓儒士奮力擺手道,“無妨,無妨,大侄子言重了,你我方才經生死險境同生死共患難,猶如再生,若非林某委實是年歲過大不妥,此刻恨不得與大侄子結為異性兄弟,如此我們何不摒棄世俗之見,你還是如之前一般稱我一句大伯如何,不然真是羞煞林某也。”
見林姓儒士一臉真誠不像作偽,方旭無法只得點頭應允。
林姓儒士這才滿意的繼續說下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大侄子真有古時俠士之風範,今日幸蒙大侄子你不畏生死捨命相救,不然林某人必定身隕於這南蠻子烏奇之手。”
他語速極快似是喜愛掌控主動,說話間方旭連問話的機會都沒有,“這烏奇乃是防風氏中十五大部落之一烏族的小公子,天賦異稟兼之心思縝密實是烏族這一代年輕人的領軍人物,實乃我們大乾王朝不可不防的心腹之敵,往日且不說,今日我與他相互算計三場,仍是被他逐步逼入死境,雖說他人馬是我的五倍有餘,也足以看出他的厲害,異日你們要是戰場再相逢,你需得堤防一二,最好是你能主動退避三舍以免遭他毒手,”他似是對此不願意多講,提醒完方旭注意後便馬上轉移話題,“大侄子你口中所說的陳老夫子是誰,可是陳頗陳老夫子。”
熊熊八卦之火方才燃起就被熄滅,方旭對於林姓儒士這種說話只說一半的做法腹誹不已,礙於禮數只得老實回道,“正是此刻在老鴉山結廬教書的陳頗陳老夫子,我幼年時正是拜陳老夫子讀書啟蒙認字的,說一句授業恩師也不為過。”
林姓儒士聽後竟是奮力擠出了幾分笑意,擺出了一副極為真誠的笑臉,口中連連稱奇,“天意,如此算來你我竟是一家人,我年輕時亦是拜在陳老夫子門下,他是我的授業解惑恩師,我如今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全是恩師所教,我是跟隨老師最久的弟子,心中對他敬仰萬分,你我那次莽撞相遇,正是我偶然得知恩師隱居此地,興奮難掩故星夜前往拜見,這麼算來你不就是我的小師弟,妙極,妙極,今後乾脆你也別叫我大伯了,就喊我一聲林師兄可好,省的亂了輩分,傳出去讓人笑話我們不懂禮數。”
就這麼一會功夫方旭就從林姓儒士口中的大侄子變成了他的小師弟了,林姓儒士這口舌之利,這身份轉變之快讓方旭都反應不過來,一時臉上竟出現了幾分呆滯,託著暈眩的腦袋傻傻的點頭答應。
此時林姓儒士他鄉遇知音卻是越說越興奮根本就停不下來,“真是想不到在這異域他鄉小小虎頭山,都能得小師弟相救實乃我之幸,我本姓林名洪峰,軍營中人都稱我為林軍師,現添為大乾王朝神策禁軍中安樂軍驍勇大將軍袁闊海幢主軍前首席謀士,此次受天寶皇帝調遣跟隨常勝武王夢星河元帥一路策馬南上平定防風氏等南蠻子之亂。”
頭顱遭受重創的方旭不可避免的陷入思維遲鈍,目光呆滯竟是越聽越是迷惑,見多識廣的林姓儒士哪還不明白小方旭此時迷惑的原因,這也是他先前話只說一半的原因,就怕他一時接受不了這許多,有鑑於此為了配合他的傷情只得停下口中的快意輕聲說道,“我早年也是跟隨老夫子學文,後來老師在朝堂遭受同僚排擠陷害,一氣之下就辭官返鄉,從京師拜別皇帝一路東下不知所蹤。”
說道這裡他自嘲的一笑,“呵呵,那時候的老師何等意氣風發、才華橫溢譽滿京城,滿腹經綸我輩讀書人誰人不曉,誰人不服,金鑾殿前先帝金口御言陳頗乃文壇大家當世大德,時間久了這自然就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果然後來遭人排擠陷害,不得不辭官隱退,失意離京不知所蹤,究其原因也很簡單,不外乎是自古文人相輕,即使我惶惶八百年大乾王朝也不能免俗,憤憤難平之下,我便在那個時候選擇棄文學武,後來更是幾經辛苦做到驍勇大將軍帳下首席謀士,直至聽聞防風氏等南蠻子部落入侵,我又跟隨朝廷平亂大軍一路策馬南上,後又奉命到你們東海靈泉縣徵兵,偶然聽說恩師在你們老鴉山結廬教書的訊息,頓時欣喜若狂故連夜前往拜訪,不曾想遇到你這個走路不看路的莽撞小子,那時若非我有意相讓,豈不是真就要被你撞上了,更想不到的是我這愚笨學生,最後還是託恩師的鴻福才得以僥倖活命,枉恩師臨行前還特意交待於我,囑咐我今後要是遇見你,一定要對你照顧一二,我真是有負恩師的教導,”說罷淚痕滿面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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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林師兄說的很慢,方旭聽的是似懂非懂,初出茅廬的他根本就不明白所謂當世大德這四個字在讀書人的心中是何等的驚世駭俗,而能做到如此高度的評價一點都不亞於成為方旭這等武夫口中的當代護國武神大人。
方旭見林師兄說完便一直沉寂在悲傷中不忍打擾,也就絕了開口相詢的心思,轉了轉腦袋試圖祛除腦海中的不適,一時只是默默的運功療傷,同時心中想著他與南蠻子烏奇交戰的最後一次出拳,我這偶然所得的拳經為何與我所修的師門氣海符篆這般契合,他們之間究竟有何關係,等我回到師門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問問師傅、師祖,原來他當時有感時間不在,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於是顧不得南蠻子兵器鋒利決定冒險一搏,打算用最是熟練的通臂神拳經配合三階紫府手樞神雷一決勝負,若不成轉身便逃,不想最後竟出乎意料的一招制敵。
當時真可謂是快入驚雷,眼到手到神到,環環相套,這才能讓南蠻子都不能做出正確的反擊,就倒於方旭的鐵拳之下,讓他以抱元境之身一舉擊潰通竅境大高手,說出去著實是一樁揚名立萬的美談。
片刻後,還是林洪峰率先反應過來打破了場中的沉默,“為兄失態了,失態了,讓小師弟見笑,記得剛才小師弟說過,你是在這弭邙群山中迷路,欲向為兄打聽道路,不知小師弟欲到何方。”
聽到林師兄問正事,方旭趕緊收攝心神正色道,“不瞞林師兄,我此行欲到渭南郡郡都渭南城而去,”方旭說的很含蓄,對於這個自稱是他師兄的人他還是有所保留,沒有直接對他說出此行前往求道的目的,他想他只要到了渭南城,在向旁人打聽道路應該也不難。
雖然心中早就有所猜測,眼前這個小師弟全身透露著一股神秘,在得知他眼下這個節骨眼要到渭南城而去,林洪峰還是失神了瞬間沉吟了一會才道,“小師弟實不相瞞,從這虎頭山去渭南城卻是不難,不知道小師弟這個時候去那裡做什麼,可方便透露給為兄知道,如今這渭南城可不好進,為兄我才好為你安排。”
這次方旭毫不猶豫的答道,“我此行受師叔委託前往尋找其城中家眷,把他的家人平安帶離渭南郡,有感渭南郡戰事糜爛,我本想走捷徑趕在城破之前帶人離開,途中受人指點來此,卻不想在林師兄口中的弭邙群山中迷失了方向,到現在也未曾走出去,實在是心急如焚,不知眼下渭南郡戰況如何,渭南城如何,還請師兄告知我眼下該如何去……”這是他一早就想好了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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