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敏嬪……”繡瑜頓了一下,看著胤祥說,“我會設法求皇上給她妃位追封。端嬪出身大族,在宮裡經營多年,自保有餘,十三格格、十五格格交給她養著很是妥當。諡號喪儀、推恩家人之類的事,你盡管跟皇上提,若有不允的,再來找我。”
她許的全是死後的哀榮,可敏嬪還活著。看來這唯一的代價就是性命了。果然又聽她說:“這並非完全是為了洩本宮一己私憤。她太蠢了,偏偏又生了這麼多兒女,本宮沾染不起。你也只一個腦袋兩邊肩膀,無論如何抗不動這一大家子。”
胤祥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不知道是喜是悲,一會兒是極度痛苦一會又渾身輕松,過了足足一刻鐘才低低應了。
繡瑜又戳戳把臉埋在被子裡裝死半天的小兒子:“好了,日子還得過。你可還沒出館呢!回去洗把臉,明兒給我照常上學去!你欠了十幾日的課了,要是皇上問起來你的屁股就要開花了!”
十四哀嘆一聲,懨懨地爬了起來,頂著額孃的嘮叨出了永和宮。兄弟倆一前一後踩著宮門落鎖的點兒回了阿哥所,迎頭撞上九阿哥一行人騎馬歸來。
十四先到,難免跟他寒暄兩句,貌似不經意地問:“九哥,前兒我病著,聽說你去了暢春園陪宜額娘她們,今天上午才回來?誰同你一起去的?八哥?十哥?”
九阿哥撓頭不解:“就我和老十,八哥去了郊外祭明十三陵,都七八天沒見了。怎麼了?”
晉安早已託九城兵馬司的人查了那呂斌的勘合注1)。他是四天前到的北京,雅齊布原本陪八阿哥在外祭陵,也是四天前回來的。
這四天裡,九阿哥一直在暢春園。他就說九哥整日把八阿哥吹上天,拍胸脯保證八哥行俠仗義見義勇為,必定幫他對付不懷好意的曹家和皇太子那架勢如果是演出來的。這城府也太深了吧。
感情八阿哥暗中收服曹家的事情,卻是瞞著胤禟進行的。九阿哥信以為真,當然以為八哥狀告呂斌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十四不由心神大快,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九哥,你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喂喂喂?什麼玩意兒?大晚上的,一見面就罵人?”九阿哥正要追上去細問,卻撞見胤祥回來。他見胤祥眼睛通紅,便誇張地嘲笑道:“嘖嘖,楚霸王臉上掛貓尿。真夠出息的啊。果然什麼人養什麼種,再不錯了的。”
胤祥本來一隻腳跨進門檻,但不知怎的,心頭有一股火燒得他心裡慌,反身笑道:“九哥真是少見多怪。‘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的時候,英雄一哭又何妨?我這兒有個典故,叫‘紅甲霸王腰間露出一串銅鑰匙’,才是絕無僅有的貽笑大方。”
滿族男人出則為兵入則為民,萬萬沒有男人管家掌錢的,隨身佩戴鑰匙串兒更是當家奶奶地位的象徵。
唯獨九阿哥是個愛財如命的性子。不僅親自看帳算錢,還把庫房的鑰匙掛在腰裡四處走動。娘們兒兮兮的銅鑰匙配著一身英俊瀟灑的紅鎧甲,不倫不類到了極點。
門口十二阿哥等人均是一愣,然後爆笑出聲。
九阿哥把十三當沙包揉搓了這麼些年,頭一回被打了個悶棍,愣了半天,才上去一邊踹門一邊破口大罵。
胤祥關了門靠在牆壁上,聽著九阿哥在門外破口大罵,突然神經質地大笑出聲,叫過小太監:“端盆涼水,搭梯子從牆上潑出去。”
小太監嚇得目瞪口呆:“爺,這這,真潑了。”
“潑。怕什麼?”以往他忍著這群人,不過是怕宜妃等人報複敏嬪。忍了十多年還是鬧成今天這個結果,他還有什麼可畏懼的?胤祥聽著水花四濺之後,九阿哥的咒罵停頓一瞬間又加了一倍音量響起,拍拍衣角站起來,安然回屋一夜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
堪合=通關文書=大清省外旅遊護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