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就覺得太皇太後立的新規矩,未必跟咱們無關。你可知前兒我和小桂子去內務府領份例,這個月我們宮裡的銀霜碳、過年賞的皮料緞子,跟端嬪敬嬪宮裡的也差不了多少。倒叫僖嬪的宮女白了我好幾眼。”
“你想想,如果小主再生皇子,未必不能封嬪。到時候不就可以?”
春喜聽著也跟著激動起來,門外守夜的太監敲了敲窗戶:“夜深了,姐姐們睡了吧。”她才勉強吹了燈側躺在床上,夢裡都是笑著的。
許是除夕夜得了個大驚喜,把積攢的運氣全都用光了。也許是康熙對她的好,抬高了她對未來的期望。三月份開春以來,佟貴妃的日子開始漸漸難過起來。
先是過了繼後一週年的忌辰,她妹妹鈕鈷祿芳寧終於要入宮了。如果說賜居永壽宮正殿,享受妃位份例這些事情佟貴妃還可以忍受,那麼皇上下旨用貴妃儀仗迎小鈕鈷祿氏進宮,就踩到佟貴妃的底線了。
她現在才是個貴妃,鈕鈷祿芳寧豈不是一進宮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
好在康熙特地溫言細語跟她解釋了一番,無非是鈕鈷祿賢寧活著的時候,他沒有好好待她,心有愧疚只好補償到她妹妹身上之類的話。芳寧進宮之後,康熙雖然多有賞賜,但是很少寵幸她。佟貴妃這才心裡好受了許多。
三月底,翊坤宮的郭絡羅貴人生了個女兒。佟貴妃特意備了大禮好好地慰勞了郭絡羅貴人,準備順便欣賞一下宜嬪失望的樣子。誰知,宜嬪竟然全程都極度平靜,對她的挑撥視而不見,對皇六女更是關懷備至。
對手永遠是最瞭解你的,貴妃跟宜嬪鬥了四五年了,立馬察覺出不對,就去盤問給宜嬪診脈的太醫。然而宜嬪的手段也不可小覷,太醫的口風很緊,她安插在翊坤宮的人也都傳不出什麼訊息。
佟貴妃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宜嬪疑似有孕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六宮皆知。郭絡羅氏想要瞞著,她倒要看看你防不防得住這整個宮裡人的眼睛。
沒想到宜嬪真夠沉得住氣的,五月初惠嬪過生日,請了眾妃到她宮裡小坐喝茶。這種人多手雜、最容易出事的場合,宜嬪竟然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來了,就連惠嬪宮裡的貓撲在她腳下也面不改色:“我倒真想有個孩子,除夕那日我見十一阿哥那樣乖巧,真真是把我眼饞壞了。要是我真懷上了,還要多跟德貴人請教請教,怎麼才能把小阿哥生得這樣好。”
她字字句句都說著“德貴人的小阿哥”,倒把貴妃氣了個倒仰。
繡瑜一直秉承的觀念是,她和佟貴妃怎麼撕都是內部矛盾,在宜嬪這些人面前她一向是給足了貴妃面子:“宜主子這話就是取笑奴婢了。奴婢哪裡懂得這些,小阿哥養得好,都是貴主的功勞。您該向娘娘請教才是。”
佟貴妃也反應過來,贊許地看了她一眼,沖宜嬪笑道:“宜妹妹這話太客氣了。只要你不嫌棄承乾宮地方小,有空盡管來坐坐,姐姐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宜嬪臉色一沉,貴妃一向心高氣傲,容易對付。沒想到這個德貴人倒是個滑不溜手的。不過她的目的還是達到了。眾人見她毫不避諱,心裡遊移不定,摸不清她有沒有懷孕,怕做了無用之功反而白白折損人手,都收斂了動作。
一直到了六月裡,宜嬪突然吃壞了肚子,嘔吐不已,宮女報到承乾宮。佟貴妃趕到翊坤宮正殿門外,剛好聽到給宜嬪診脈的夏太醫高興地朗聲道:“奴才給娘娘道喜,娘娘已經懷胎三月有餘了!”
宜嬪的聲音裡透著十足的驚喜:“果真?我竟毫無察覺。”
三個月胎像穩固了,才診出有孕。宜嬪不知不覺把手伸進了太醫院,收服了兒科聖手夏太醫,還裝模作樣地給她玩了一出“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貴妃氣得臉色發白,表情僵硬地關懷了兩句。
康熙聞訊也火速趕來了。宜嬪明豔嬌俏,一向是他心頭記掛的女人。她進宮四年才懷上第一胎,康熙自然視若珍寶,許了無數奇珍異寶,古玩瓷器給她解悶。
宜嬪握著他的手,嚶嚶啜泣:“妾身頭一次有孕,實在是什麼都不懂。小日子沒來,還以為是夏日裡貪涼吃多了冰鎮酸梅湯的緣故。皇上別責怪太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