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詞沒有理睬,轉身走了。
杜恆言望著杜婉詞的背影,她總覺得杜婉詞好像比以前更沉不住氣了,不知道是不是趙萱兒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以杜婉詞現在的脾氣進東宮,怕是得被東宮那五個美人生吞活剝了。
不過,那是肅王府和爹爹的事了。
另一邊,一個小童捧了匣子出來,放在櫃臺上給杜恆言看,裡頭有許多新式樣的琉璃瓶子並一些玫瑰露、檸果幹片兒,杜恆言此時也無心多看,慕俞便讓小童都包了起來,付了錢,牽了恆言的手出來,道:「阿言,你若是不喜歡京城裡的這些人,我們過些時日便走吧。」
「去哪裡?」
「蜀地!」
回門後, 杜恆言和林慕俞便準備收拾行李先去京郊莊子上住些時日。杜恆言收拾嫁衣的時候,想起來成親那一日,有個婦人自稱是蘇家的, 心裡琢磨了一會, 晚上歇了燈以後,還是問慕俞道:「慕俞,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娘?」
恆言的娘一早便不在了,她說的自然是慕俞的娘親, 慕俞輕聲道:「只怕, 娘並不願意見我們。」其實, 他回京以後,曾去華嚴庵裡找過娘親,娘親並未見他。
杜恆言握了他的手道:「傻瓜, 娘親畢竟生育了你,便是不見,我們在外頭磕一個頭也好。」
杜恆言曾經聽阿婆說過,蘇氏當年是京中的翹楚, 才貌雙全,到了及笄之年,求親的人快把門檻都踏破了, 婚事沒有定下的時候,京中一眾兒郎都不願意定親,只能蘇林兩家定親的訊息傳出來,那些兒郎才死了心, 開始安穩地娶妻生子。
當年林楠一死,蘇家門前的車馬便又開始川流不息,蘇氏無奈,選擇了落發為尼。
如若真如阿婆所言,蘇氏和夫君兩情相悅,便應該十分疼慕俞才是,如今不見,許是因為十多年,一顆心已漸漸死了,不願意再見紅塵中人。
慕俞待她好,杜恆言便也願意事事為慕俞著想,生身母親,大約在慕俞心裡,一直都是十分掛念的吧。
五月初十,杜恆言讓戚嬸子做了幾份素食,便和慕俞提了兩個食盒去華嚴庵。
華嚴庵是京中最大的庵堂,當年先帝時有一位妃子因為連了夭折了兩個孩子,便執意進了華嚴庵出家,現在已是華嚴庵的主持師太,後來一位宗室的郡主在夫君去世後,也在此出家,華嚴庵的聲名便就此傳了出去,是以有女子躲避禍事來了庵堂出家的,旁人大都不敢再來滋事。
蘇氏法號慧安,慕俞和小尼報了名號,那小尼便進去通傳了。
杜恆言見慕俞有些緊張,遞了一盞茶給他。慕俞剛喝一口,便見那小童去而複返,道:「二位施主請隨我來。」
慕俞驚喜的立即站了起來,顫著音喊恆言:「阿言,娘,娘願意見我了!」
眼睛竟不由紅了起來,彷彿一隻被拋棄了的小奶貓,重新回了家一般,杜恆言替他整理了衣衫,二人牽著手,一起往後頭去。
蘇氏自己有一處小院子,裡頭有一個做尼姑扮相的女使,見到杜恆言和林慕俞,眸中有淚光滾動,忙低頭唸了一聲:「菩薩保佑!」
林慕俞走進,試探著問道:「南姨?」
只見那女尼含著淚點頭,一邊抹淚一邊道:「師太在裡頭,小少爺和夫人隨貧尼來。」
微暗的靜室裡,燃著上好的禪香,味兒十分淺淡,夾雜著一點清新的草味兒,杜恆言一眼便瞥見,窗前的長條桌上,擺著一對素面長頸玉瓶,裡頭插著幾株不知名的草,上頭還帶著露珠,約莫是從後山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