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言住了幾日,發現家裡只有她和娘親,有一次她含糊地問了一句,「娘,我爹呢?」
娘親半天沒有反應,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許久才淡道:「言兒沒有爹!」
娘親當時的語氣十分淡漠,完全不像往日裡那個柔婉可親的娘親,杜恆言自此閉嘴不敢再問,只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個兒的身世似乎有些古怪。
這一日晴天,東邊的太陽爬上山頭那邊的雲層時,杜恆言便醒了。
看著床邊這一世的娘親,不過二十有四,比她上一世的年紀還小,想到她這些日子衣不解帶地照顧生病的自己,實在辛苦,便躡手躡腳地自己穿好衣裳,套上小鳳蝶鞋,邁著小短腿,去廚房裡舀水洗臉。
灶臺收拾得十分整齊,碗櫃裡有三排,幾只碟子、三隻碗,兩只像是常用的,以及三雙筷子。櫃臺下面是幾個像是裝醬菜的老壇子,蓋得十分嚴實,上頭還壓著磚塊。
廚房的小方桌上有一隻陶罐子、兩只陶瓷水杯,陶罐子外頭結結實實地編織著一層草繩,想來是這個朝代的水瓶。
杜恆言個子矮,構不到水瓶,就用葫蘆瓢舀了一勺水到臉盆裡,小心翼翼地端著往房裡走。
一隻腳剛邁出廚房的門檻,便發現杜秋容慌慌張張地從迴廊上走來,她只著了裡衣,隱約露出裡頭藕色的小衣,領口露出一片雪白肌膚。
杜恆言暗念,娘親即便在現代也是大美人一枚,可惜這般早早地便生了孩子,這孩子還沒有爹。
看見自個兒的一瞬間,她發現娘親的眉頭忽地松開。
杜秋容三兩步過來幫她端了臉盆,一手牽著她的小手道:「下回言兒可不許一聲不響地離開娘,娘一醒來沒看見言兒,可嚇壞了!」
娘親一直溫溫柔柔的,杜恆言頗喜歡,這麼幾日她已經從初始的震驚中慢慢反應過來,此時彎著眼睛天真地笑道:「言兒知道了,言兒再也不嚇唬娘了!」
杜秋容捏了捏言兒的小臉,心口有些酸澀,輕聲道:「言兒乖!」
杜恆言見杜秋容整日心裡頭像壓著石頭一般,十分憂心,娘親還這麼年輕,便是被辜負了,也合該重新找個好郎君過日子的。
杜秋容並不知道眼前五歲的女兒在盤算著什麼,起身去給女兒熬粥。
杜恆言跟著過去,猛一看見米罐,心頭一涼,早上她以為是裝醬菜的一排壇子裡,最外面一個竟然是米罐,它就算裝滿了也就十來斤,此刻看著粗估也就兩三斤左右。
看著娘親碗裡青白色的米湯,杜恆言心事重重地喝著她那小半碗較濃稠的粥。
她原先見自個兒長得白白胖胖的,以為家中至少不缺糧,沒想到竟如此貧困。
杜秋容見女兒看過來,勉強笑道:「言兒不用擔心,娘親今日便出去將繡活賣了,得了銀錢就給言兒買肉吃!」
杜恆言仰著臉點頭,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傻笑,心已經跌到了谷底,所以這個家的經濟來源,是娘親的繡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