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阿言道:「慕俞,你早上怎的不好生讀書,也不怕林阿翁打你戒尺!」
林承彥瞪了眼杜太初,小聲問道:「阿言,他們說你要去京城了?」
他的聲音微微瑟抖,眸子像初夏早上的盈盈露珠,晶瑩又水霧朦朧,看得杜恆言一顆心一顫一顫的,笑道:「阿言哪兒也不走,慕俞快回去好好讀書,下午來教阿言!」
林承彥忽地粲然一笑,恭敬地對著院裡的杜太初作了一揖,走了一步又回頭道:「阿言,今個花嬸子做炒蟹、金絲肚羹,梁伯去了縣裡,回來給我們帶綿棖金橘、人面子。」
一大早的,杜恆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一個勁點頭。
林承彥眼裡盛了光,放心地走了。一邊心裡暗暗計較,日後要努力攢銀子給阿言買吃食。
用過早飯,元氏帶著杜秋容去街上走走,有莫嬸子陪著,杜恆言實在抵抗不過杜老爺的磨纏,還是跟著他去了地間。
稻子正要收割的季節,許多農人在田間給地放水,或彎著腰用鐮刀「咔嚓咔嚓」地割著稻子,濃鬱的香草氣息氤氳在田間地頭。
杜恆言看著田間泥地裡松軟的土和青草,腳心一陣癢癢,止不住地要脫腳上的小鳳鞋,脫到一半,忽地想到這朝代女子不能露腳,不甘心地穿了上去。
她小時候有一段時間養在老家,最喜歡夏天赤著腳跑在鄉間的田埂上,小腳丫子好像無拘無束。
杜太初左右看看田陌,忽地道:「阿言,去咱家的地頭看看!」
杜恆言眸子一垂,拽了一根狗尾巴草,一邊揪著上頭的絨絨毛,一邊苦哈哈地道:「咱們家哪有地,都給錢員外家搶走了!」
「哦?那你們娘兩吃什麼?」杜員外驀地轉身看著杜恆言,他只當錢家受指使,一心要逼迫秋容進門,原來這麼些年,是連他杜家的田畝也佔了,那可是他杜家祖上傳下來的啊!
杜恆言道:「孃的繡活好,上次賣了錢,還了藥錢,還買了兩百文米。」
杜太初敏銳地問道:「誰生病了?」
「我掉進了鎮西邊的河裡,吃了好些天的藥,娘還欠著莫嬸子大錢呢!」
杜太初面上不覺露了疑慮。
杜恆言也不去管他,她和娘莫名其妙地因著他們而在明月鎮上舉步維艱,她並不願意去京城,她只希望,娘和她能夠安安穩穩地在明月鎮上過安生日子。
這般想著,自去田間稻子上捉蝗蟲,之前說要捉蝗蟲烤給慕俞吃,誰知道那天下了一場暴雨,一直不曾出門,看著慕俞一直安慰她,她心裡還有點過意不去,沒讓慕俞吃上。
兩人從田間回來,已經晌午了,杜恆言捉滿了杜太初帶的鳥食罐子,又用狗尾巴草串了好些個,藕色小襦裙上沾了好些青綠色。
兩人一回院子,裡頭靜悄悄的,廚房的灶上冷冰冰的,似乎一直沒有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