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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八月,天氣熱的像個大火爐,被太陽曬過的地方能把雞蛋烤熟。這種溫度難免讓人心浮氣躁,丁點兒大的事情也能往心裡去,就是不痛快。
王婆娘一手抹著汗,一手插著腰,兩只饅頭大的小腳踩著小碎步,速度還挺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村裡唯一的鐵匠家裡,人還沒進院子就先嚷嚷開了,“聞鐵匠,你快出來,看看你家那個小禍害幹的好事,賠我雞蛋!不然就去見村長,今兒個非得論出個是非不可。”
村中生活本就無聊,不少人聽見王婆娘的叫嚷聲,就知道又有戲看了,紛紛端著飯碗從院中出來,打算邊吃邊看。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幾乎隔三差五就會上演一出,說起王婆娘的嘴上功夫,那都得豎大拇指,自嘆不如。
聞鐵匠為人忠厚老實,從小跟著老爺子學打鐵,大了也就繼承了祖上的營生,平日裡就靠這門手藝養家餬口,媳婦也是個樸實能幹的,十裡八鄉都知道聞鐵匠有個貌美如花的巧媳婦,眼紅的人不在少數。
要說夫妻二人都是行得正坐得端的大善人,不知怎的生出個人嫌狗不待見的皮猴子,香河村從老到小,沒有不知道他的,主要是都深受其害,家家戶戶就沒有沒遭過聞歌毒手的,所以說起他來那叫一個同仇敵愾,為忠厚老實的小夫妻抱不平,這上輩子得造了什麼孽啊。
聞鐵匠正在吃午飯,聽見王婆娘的喊聲頓時腦仁兒疼,看來家裡的小王八蛋又去惹是生非了,對妻子說道:“我出去看看,你在屋裡待著,省的她說些不好聽的讓你受委屈。”他對媳婦可謂是一百一的好,遠近聞名的鐵漢柔情。
一眾等著看熱鬧的已經把小板凳搬好了,碗裡的飯就快要見底,聞大勇總算出來了,他走到王婆娘跟前,那身軀顯得尤其偉岸,也就是他老實,要是真瞪起眼,還真沒人敢來硬的。
“王家媳婦,你先別生氣,是我家小猴兒又調皮了吧,偷吃了你家雞蛋?幾個,我現在就拿來給你。”聞大勇可沒打算吵吵,畢竟這也不是第一回了,這王婆娘就是愛貪小便宜,嘴上還不饒人,人都上門了,還找來這麼多觀眾,真和她在嚷嚷起來不是給人看笑話嘛,他一個老爺們肯定不能幹那事兒,不如退一步,讓她一拳打在棉花上,還顯得他們家通情達理。
“你這麼說我就不愛聽了,好像我是上門為這幾個雞蛋來的,你家小禍害三番五次的去我那兒搗亂,你們做大人的就不管管?還是說就是你們授意指使的,咱們兩家有什麼仇啊你們這麼幹。”王婆娘說話那是不留間隙,就是找茬的架勢,故意把矛盾擴大化。
聞大勇是個粗人,不會這些說話上的彎彎繞,也不理王婆娘咄咄逼人的追問,扭頭回屋拿了一籃子雞蛋出來,眼尖的發現王婆娘眼睛亮了下,就知道事情能解決。
“這籃雞蛋你拿著,算是我替小兒賠不是,你也就不要追究了,大人大量,好不好。”聞大勇遞過籃子,王婆娘樂不得的接了,意識到表情有點失控,趕緊拉下了臉,不過手上的那籃子雞蛋拿的倒是穩當。
王婆娘得了好處一步三搖的走了,看熱鬧的紛紛搖頭,這戲沒趣,毫無亮點,還是回家睡午覺吧,起來還得下地幹農活兒。
這邊鬧劇剛結束,事件的主人公正叼著狗尾巴草在樹上乘涼呢,翹著二郎腿聽著蟬鳴鳥叫,好不愜意。狹長的眼睛往樹下一瞥,就看見王婆娘拎著雞蛋經過,嘴角對快咧到耳朵後了。
不對啊,那籃子看著好生眼熟,可不就是她娘親手編的。聞歌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早上只在王家拿了一個雞蛋,還是破掉的,這女人怎麼就好意思上門要一籃子回去,買賣可不是這麼做的。
聞歌個子小小,瘦瘦的,感覺有點營養不良,同齡的孩子都比他壯實還比他高,可他卻是當之無愧的孩子王,每天只要他一出家門,屁股後就能跟一群比他大的或者比他小的青瓜蛋子,家長都會教育不要和聞歌一起玩,可是就是偷偷摸摸的才刺激,才有意思。
“哼,大人沒有大人的樣子,那就讓小爺教教你怎麼做人。”聞歌從懷裡掏出個彈弓,摸出一塊小石頭瞄準了王婆娘的膝蓋,“嗖”的就是一聲,只見兀自得意的人只覺膝蓋一痛,當即跪下了,裝雞蛋的籃子落在地上,下面流出黏黏的液體,應該摔壞了大部分。
“哎呦喂,哪個小王八犢子暗算老孃!”王婆娘往後看,沒有人,樹上,也沒有人,其實是枝葉太密,她沒有看仔細,聞歌只不過是稍微挪了挪地方,被擋的嚴嚴實實。
王婆娘沒找著人,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洩,看流了一地的雞蛋,心疼的無以複加,忍痛把壞的都挑了出去,留下了好的,原來滿滿的一籃子變成了一個籃底。
聞歌沒有再出手,晃了晃手裡的彈弓,越發覺得生活沒有意思。他本來是個活在21世紀的地方警察,因為抓小偷從房頂上失足滑落,沒有墜地的痛感直接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變成了個毛頭小子。
知道真相的他起初是拒絕的,可是不接受又能怎樣呢?穿過來那年這具身體才五歲,如今七歲,鬼知道他這兩年經歷了什麼,應該說孩子啥樣他啥樣兒,當孩子王野的時候一點曾經身為大人的自覺都沒有。
兩年的時間裡,他在村頭招貓逗狗,壞事做絕,建立了一隻威風八面的娃娃雜牌軍,做個一肚子壞水的幕後軍師,被村裡老老小小罵了個遍,於是有了句笑談,“香河有子名聞歌,豬狗片刻難安寧”。
這句話出自香河村村長之口,一把年紀對一個黃口小兒無可奈何,說出去都沒人敢信,聞歌作案兇猛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人上門來討說法,比較極端的甚至想把聞家趕出村子,都被他委婉回絕了,因為孩子的惡作劇而把一家人趕走,根本站不住理,他身為村長,肯定要以大局為重,加之聞鐵匠一家做過不少善事,除卻兒子調皮,都應該是維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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