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不死裡逃生,仍似置身事外也不言語,只遙遙看那暗門。一時間墓中再無半點聲息。
過得片刻,那暗門忽的動了。張三不踉蹌起身,便見白思思從後撲了進來。她發絲淩亂,面上盡是塵土,雙臂皆垂在身側,血水染髒了半邊衣服,兵刃亦不知去處。張三不大驚,當即要去扶她,她已跌跌撞撞沖至三人面前,喘息不止:“他、他好生厲害,我甩得一時,怕是……得,得盡快……你倆怎不說話?這小子,咳咳,這小子怎麼了?”
阿笙苦笑,低聲道:“白姑娘,只怕我們今日要命喪於此。”
白思思急道:“你胡說什麼!不是你說要到墓xue來?到了這裡,你卻沒有辦法?你什麼法子都沒有,卻走了一條死路嗎?”
阿笙道:“事發突然,我也……”
白思思環顧一週,看到身前的墓門:“從那裡便可出去吧?只有這一牆之隔!”
阿笙道:“我同張三不雙腕已斷,你又受了重傷。”
“這不還有一人?”白思思朝傳志猛踢一腳,“你坐著幹甚!我要你逃走,便是怕你受傷,斷了咱們後路,怎的這時候不動了!”
她一腳正正踢在胸口,痛得傳志又是一陣猛咳,吐了一口血來。
傳志睜眼,這才瞧見她,喜道:“你還活著!”他適才精氣神全然合一,目不視物,耳不聽音,渾不知此刻是何處境,只想她活著便再好不過。
“那也快死了!怎會受了傷?”少女翻個白眼,急道,“罷了罷了,總還有一掌的力氣吧?快去將那墓門拍了!”
傳志一愣,老實道:“我豈有那個本事?我自小學的刀法,掌上功夫不怎厲害。”
白思思奇道:“你那天打袁昭玉的時候,用的不是撥雲掌法?”
傳志略一回想,搖頭道:“我只是瞧見謝前輩的掌法,學著他的模樣使了一招。那叫撥雲掌?”撥雲掌是謝慎山的絕學,謝慎山久不在江湖現身,連阿笙也不知那是何掌法。
白思思咬牙,萬萬想不到竟看走了眼。躊躇間,聽得北側暗道有人快步而來,重劍自地面劃過,蹡蹡之音漸近。四人面面相覷,竟是從未有過的絕望之境。傳志道:“你們快藏起來,我來對付他。”說著便要起身,喉頭又是一甜,血氣上湧,他怕阿笙擔心,生生嚥了下去。
白思思大罵一聲呆子,怒道:“我打不過的人,你這副身子就打得過嗎!”她環顧一週,急道:“秦公子、張三,咱們把那棺木推到門口,能攔他一時是一時;呆子你將我瓶裡蛇膽吃了,我這就將撥雲掌教給你,就用你打袁昭玉那招!”
她一聲令下,幾人略略一愣,當即照做。阿笙三人奔至後室,去推方攜泰那大棺;白思思一面推,一面道:“氣沉關元,力歸膻中,三連一體,六合周身。”
傳志在墓門前站定,蛇膽入腹,似一團烈火在體內洶湧而起,真氣在經脈中急轉,竟不覺毒發之痛。他依白思思所言,凝神引導那團火氣在幾大要xue之間遊轉。白思思每喊一句,傳志便做得一步,先前他修習青石山內功心法,又悉心揣摩那劈空掌,此時毫無凝滯之感,掌控其通身內力,已是遊刃有餘,從心所欲。
莊敬亭已到墓外,推門不入,高聲道:“莫做無用功了!我只要方傳志一人性命,你們三個何苦如此?”
阿笙三人竭力推那棺木,心中皆道:你死我活的時候,這人還說胡話,端的厚顏無恥。
白思思顧不得瞧傳志如何,只朗聲念那心法,一遍念罷,又再念一遍。傳志回想當日那一掌,雙臂成圓,兩掌緩緩平託,將全身氣力凝結於此。今日是生是死,全在此一擊。
莊敬亭聽得白思思聲音,不明就裡,笑道:“臨死前,還要將你的功夫傳出去嗎?”時辰已經不早,他無心拖延,將重劍舉高過頂。這把無刃劍有七八十斤重,依他功夫一劍劈下,饒是半尺厚的石門也可砍斷。
阿笙聽到他揮劍之音,舉目望向傳志,忽很是感激修這墓xue的人:四壁的夜明珠發出點點幽光,他可依稀瞧見傳志。若是能死在一處,那也是很好的事。
轟隆——
兩道巨響一齊響起,晨光自傳志面前傾洩而入,照亮了整個墓xue。
幾人在地道中久不視物,眼前皆是一片白光。莊敬亭急火攻心,一手遮眼,一劍砍碎棺木,掄劍朝身前橫劈。阿笙給他劍風波及,身子當即飛了出去,撞上巖壁。白思思亦慘叫一聲,滾落在地。傳志一拍碎石門便即回身,卻也瞧不分明,只聽聲響摸了過去。
“出了何事!”墓xue外一人朗聲道。另有幾人應和,同他一起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