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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諾千金死生同 (3 / 5)

此話一出,店中頓時熱鬧起來,打後門沖進幾個彪形大漢,一樓廳裡吃飯的客人也都紛紛起身聚攏過來瞧熱鬧,樓上也有幾個漢子抄家夥下來,眨眼功夫便將窄溜溜一道樓梯圍得水洩不通,傳志站在當中,方反應過來:是在說我?正想解釋,七八人已紛湧而上,拽胳膊的、抬屁股的、捉腳腕的、揪頭發的,如村婦地痞,動作五花八門,口中咒罵不歇。傳志哪見過這等打架陣勢,又怕還手傷了人,一晃神的功夫便給抬起來扔出門外,打個骨碌滾倒在地,撲撲楞楞沾得滿身塵土。灰頭土腦坐起身來,那小二正倚著門罵:“小子鬧我們家店,也不瞧瞧分寸!”

傳志咽口唾沫,正待坐起,忽聽身後有個女子噗嗤一聲嬌笑,聲音又軟又甜:“倒像個驢打滾兒。”傳志回過頭去,那人一襲白色衣衫,一雙嬌滴滴吊梢眼,笑得分外好看。他不知是誰,便不再瞧她,起身將塵土拍打幹淨,站直了望著客棧大門尋思片刻,轉而一屁股在門口石墩子上坐下,心想:阿笙說岑叔叔還能撐上三日,我進不了店裡,在門口守著便是,最遲他們明早也要出來。

那女子見狀,笑得更可人,嫋嫋婷婷過來在他面前蹲下,好奇道:“你到這裡做什麼?”四目相對,傳志覺她有些眼熟,然而正憋著一肚子怨氣,哪想搭理她,便轉過頭去。誰知女子更好奇了,再湊近些,又問:“你的傷都好了?你那漂亮的朋友呢,怎不同你一起過來?”

她身上幽香陣陣,撲鼻而來,傳志面上一紅,退後些許,惱道:“你是誰!罵我就算了,幹嘛纏著我?”

女子一愣,一手絞著鬢邊長發,探出舌尖一舔上唇,嗔道:“咱們今晌午才見過,你這就忘了?真是的,虧我還記得你呢!”

傳志這才將她端詳一番,猛想起這人是誰,不禁大喜過望,一把抓住她雙肩起身急道:“你師父呢!我要見你師父!”

這少女便是鄭竟成的弟子紅蕖。只是白日裡她面有哀愁,寡言少語,此時笑語嫣然,與先前判若兩人,傳志才不曾認出。

紅蕖眉頭一蹙,嬌聲道:“你弄疼我了。”

傳志忙鬆手又道:“你帶我見你師父,好不好?我有要事求他,非求他不可,求你帶我見他。”

紅蕖揉揉肩膀,撅起嘴唇:“我為何要帶你見他?我不過說一句驢打滾,你便覺得我在罵你,還弄得我肩膀生疼,哼,還連我是誰都沒認出,我才不要——”話音未落,傳志已打斷她道:“全是我不好,我給你賠禮,你要我做什麼都好,只求你帶我見他。”

紅蕖瞥他一眼,收起笑容:“當真?”見傳志沒有反應過來,她嘴唇又是一抿:“我問你當真什麼都做?”傳志這才趕忙點頭:“是,你要我的命也可以,只要帶我見見鄭先生。”

紅蕖噗嗤一聲嬌笑,掩嘴道:“我要你性命做什麼?嗯,我想想……我也不要你多做,所謂事不過三,你答應我三件事可好?不過這三件事我還不曾想好,往後慢慢地說,你要允了,我便帶你去見師父。”

傳志不假思索,滿口應下,紅蕖便拉過他手走進店中。那小二雙目圓瞪,大張著嘴,卻見紅蕖嬌嬌一笑,當即咽口唾沫,乖乖退到一邊去了。紅蕖拉著傳志款款上樓,悄聲問他姓甚名誰,找師父來做什麼,末了又問他隨同的俊俏少年是誰。傳志答了名字,只說有事相求,提起阿笙時稍稍嘆了口氣。紅蕖便笑問:“你們是何關系?我瞧他待你真好,師父脾氣上來時連師娘也打,當時他以命相護,要不是那岑青岑公子出手,他興許便沒命了。”

傳志賭氣道:“他聰明得很,哪會把命丟在這種地方?”

紅蕖嘻嘻一笑,湊到他耳邊吹口氣:“若待會兒師父要一掌拍死我,你會上前擋著嗎?”

她身上香氣愈發逼人,傳志耳朵發紅,忙離她遠些,想了想道:“我答應給你做三件事,你要是想要我攔,我當然拼死也會攔著。不過只怕做了這件,就沒法替你做後兩件了。”

紅蕖吐吐舌頭:“我當你是大笨驢,原來也不怎麼笨。我再問你,若是師父要一掌拍死我,你和師娘都在,你也知道師娘會攔下師父,那你還要救我嗎?”

傳志奇道:“要是你師娘稍不留神,或是慢上些許,你不就危險了?我既然要救你,豈敢冒這樣大的……”他說到一半,忽閉口不言,心口一陣發疼。

他忽然很後悔,竟說了那樣的話來揣測阿笙。

紅蕖捏他的指尖,小指在他掌心打了個轉,幽幽道:“世上從沒有十全把握的事,再怎樣聰明的人,也只是賭一把而已。他肯拿性命去賭,這般氣魄已是少有。你可曾拿性命去賭一件事?”傳志訥訥不言。紅蕖松開他手,停在一扇房門前,朝他粲然一笑,輕聲道:“我與你不同,生來便是賭徒,向來贏也有、輸也有,然而我從不怕賭,賭得越大,反倒越開心。所以我一眼便瞧出來,你那朋友也是個了不得的賭徒,不過他有一點不如我。”

傳志看去,只聽她道:“他肯拿自己的命賭,卻捨不得你的。這樣的人,賭桌上註定是輸家。”

說罷,她嘴唇微張,露出兩只兔子般的小門牙,輕咬下唇,嘆息道:“哎,我幹嘛教你這個?你學會了這些,一定不會聽我的話、乖乖留在我身邊了。”

傳志一心只想著阿笙,並不知她說了什麼。紅蕖也不再多說,輕輕叩門,裡屋那人問是誰,她老實答了,又變作午時那副溫吞模樣。那人聽罷開啟門來,卻是鄭夫人。她已卸下面紗,露出一張略顯蒼老的面龐,用那雙柔美的眼睛望著傳志,軟聲道:“今日是我丈夫做錯了,給你賠個不是,還請進來喝一壺茶。”她並不是美人,紅蕖、清寧,都要比她嬌美秀麗,然而她站在那裡,不施粉黛,端莊肅靜,竟令人雙腿發軟,想要跪下。

傳志不敢瞧她,低聲應了走進屋來。紅蕖目不斜視掩門退出,似乎從不曾跟傳志有任何關系。

鄭夫人請傳志落座,親自給他倒了茶水,坐下道:“我那時本該向你賠不是的,只是師兄正在氣頭上,我也不好多說。你身體可還好?”傳志點點頭,他自幼總與男人打交道,在女子面前便有些笨拙,與年長的女子交談,更是頭一次,鄭夫人和藹溫順,卻令他感到自有威嚴之氣,一時不知怎樣開口。見他低著頭神態拘謹,鄭夫人淡淡一笑,轉而問:“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傳志如實答了,半晌卻不見鄭夫人再問。

抬起頭來,只見夫人眉頭緊蹙,雙目含淚,怔怔望向桌面,握有茶盞的那隻手微微顫抖,將茶水潑了出來。傳志忙問她怎了,她回過神,輕輕拭去眼淚,露出一絲淺笑,方深深端詳他面頰,柔聲道:“是我失態了,只是因為……因為我,你令我想到一位故人……你姓方……不,不,豈會這麼巧呢?”傳志不解,也不好追問,暗中尋思會是誰。夫人又哽咽道:“那位故人很早便不在人世了……我真失態,見笑了。不會有這樣巧的事……”

傳志聽到此處,靈光一閃,卻也因這想法一震,顫聲道:“你……你認識我娘?”

“你怎——”夫人大驚,呆呆坐著,雙唇微啟,竟似聽到了天下最詭譎的事情。

傳志已有八分篤定,道:“我娘姓江,嫁給我爹爹之前,是南華劍派弟子。夫人你……你認得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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