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來的途中,陸桑神色疲憊,她揉揉腦袋,本想回去休息。可眼下的確不是離開的好時機。無論是秋蘭還是陸銀華,還是將軍府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人,都不容許她此刻離開。
“婦人常氏拜見各位貴人!”一個體態略寬的粗衣婦人邁著細碎的步子上前。細小的步子與她寬大的身子有些不符,莫名有些喜感。
“這不是三小姐身邊的常媽媽嘛。”
“是啊,怎麼把江水閣扯進來了?”
“噓,別多嘴。”
底下兩個小丫鬟小聲議論道。
這倆人聲音不大,卻剛好讓幾位身份尊貴的人都聽了個明白。身旁的妙春輕聲道了一句,“夫人,這是在花房伺候的常氏。”
秋蘭清清嗓子,對著跪在地上的常氏問道,“常氏,我問你,為何要吩咐花房的灑掃丫鬟妹淑澆水?又為何要妹淑跟在明嘉郡主身後?”
“夫人明察!原本負責夜裡當值的灑掃丫頭珠兒是奴婢的親侄女兒。她今日偶感風寒,已經病得起不了床。可恰逢將軍辦喪,府裡事務繁多,又不許告假。奴婢著實是沒了法子才用一兩銀子請妹淑幫忙。”
常媽媽泛著皺紋渾濁的眼泛出淚光,儼然一個慈母的模樣。她盤起的髮髻中隱隱約約顯露出幾絲銀髮。她顫顫地說,“可是老奴的的確確沒有吩咐妹淑那丫頭尾隨郡主!老奴不過是想讓珠兒能得到一絲喘息罷了!求夫人明察,夫人明察啊!”
“你胡說!”一直跪在一旁的妹淑慌了神,大聲否定。她跪走到秋蘭面前,“夫人,是常媽媽給了我十兩銀子要我守在小柳庵門外。她給我的十兩銀子我還用紅布包好放在枕下。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搜查。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常媽媽冷哼一聲,“你這賤蹄子說不定是在哪兒勾搭野男人得了便宜錢。我分明只給了你一兩銀子,何時給了你十兩,又何時讓你尾隨郡主?若你一口咬定是我,何不拿出證據來?”
“你!”
妹淑顯然沒想到這位常媽媽竟翻臉不認人,甚至還想反咬一口。她氣得直哆嗦,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話,“常媽媽巧言善辯。可這一次卻失算了。你給我銀錢時,我正巧剛從廚房取祭菜回來,手上有油漬。當時常媽媽的肩頭落了灰,我替你拍灰時不小心將油漬蹭了上去。那十兩銀子上也有油漬。”
妹淑在秋蘭腳下磕頭,“請夫人派人檢視!”
秋蘭看著妹淑眼睛裡的驚慌失措和哀求,她彷彿看見當初的自己。她抱著秋心的屍體跪在院裡苦苦地哀求那些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可是沒有一個人理會她,沒有一個人在乎她的秋心。
她唯一的妹妹,就是死在後宅的鬥爭中,成為一件無辜的犧牲品。而這妹淑,又何嘗不是?
念及此,秋蘭心軟,她給了身側的妙春一個眼神,妙春立刻下去檢查常媽媽的衣服。檢視過後,妙春衝秋蘭點頭示意。
“常氏,你如何解釋?”秋蘭淡淡地開口詢問,可眼神裡卻藏著絲絲冷意。
常氏低下頭,腦子在飛快的運轉卻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終於,常氏點頭,“奴婢的確給了妹淑十兩銀子。可奴婢從未指使過妹淑做下錯事。奴婢可以向蒼天指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