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珠薪桂
紀範三剛跟綠寶劇場談完獨幕劇《行善得子》的排期、場次和利潤分成,晚上下班回到家,聽見程德全在打電話:“對,送到陶而斐司路256弄11號3樓,兩客,八塊的。八塊有啥小菜?……” 等她結束通話電話,紀範三問:“送啥物什啦?” “夜飯呀!” “儂沒燒啊?” “是額呀,比自家燒便宜。儂想想看,大米一擔要廿幾塊,精肉一塊洋鈿買一斤四兩,青菜一角洋鈿買不到一斤。吃頓夜飯,要買要汰要燒,煩死脫了。” “點了啥菜?” “一份麼落蘇炒肉糜、荷包蛋、椒鹽排條、一隻素菜。一份麼番茄炒蛋、糖醋排骨、素雞、一隻素菜。兩個人可以調了吃吃。” “蠻好嘛!”紀範三親了老婆一口,“十幾塊洋鈿自家燒哪能燒得出噶許多小菜?” “我也是聽同事講,新開了一家包飯公司。味道還可以,衛生也有保障。” “清爽頂重要!別人家燒的飯菜,吃下去總歸有眼不大放心。” “不衛生我肯定不敢點額咯!人家專門帶我去伊拉操作間看過,全玻璃透明額,清爽相,大家監督。” “搿成本高額!” “人家做大規模,投入肯定要額呀!伊拉又不單單做八塊頭額,還有十塊、十幾塊……好跟酒店裡競爭。配送也覆蓋整個法租界。” “我記得報紙上講,公董局這個月開始增加中菜館、包飯作、酒排間、咖啡館、西菜館的營業捐稅,包飯作按照規模大小,分四個等級納稅:一等每月九元六角,二等每月六元,三等每月四元,四等每月二元五角。搿也攤嘞成本裡廂額呀!伊還要賺伐?” “總歸比自家燒便宜!儂算,燒飯燉水,每月頭至少要燒脫兩擔煤球,目前一擔煤球賣兩塊,一共要耗去四塊。”程德全算起賬來,“要是像樓下,自家老婆帶小囡,沒空燒,再請個孃姨,工鈿至少每個月頭五塊,而且在廿幾塊一擔的米價之下,吃恐怕不止五元,所以請一個孃姨,工資和膳食,每月也要十二三塊。吃了包飯吧,盡管小菜決不會比自己去買來燒便宜,不過煤球可以少燒點。像阿拉兩家頭,人口簡單,傭人覅,算下來每月頭好省脫十五六塊唻!” “人口少是吃包飯…
紀範三剛跟綠寶劇場談完獨幕劇《行善得子》的排期、場次和利潤分成,晚上下班回到家,聽見程德全在打電話:“對,送到陶而斐司路 256 弄 11 號 3 樓,兩客,八塊的。八塊有啥小菜?……”
等她結束通話電話,紀範三問:“送啥物什啦?”
“夜飯呀!”
“儂沒燒啊?”
“是額呀,比自家燒便宜。儂想想看,大米一擔要廿幾塊,精肉一塊洋鈿買一斤四兩,青菜一角洋鈿買不到一斤。吃頓夜飯,要買要汰要燒,煩死脫了。”
“點了啥菜?”
“一份麼落蘇炒肉糜、荷包蛋、椒鹽排條、一隻素菜。一份麼番茄炒蛋、糖醋排骨、素雞、一隻素菜。兩個人可以調了吃吃。”
“蠻好嘛!”紀範三親了老婆一口,“十幾塊洋鈿自家燒哪能燒得出噶許多小菜?”
“我也是聽同事講,新開了一家包飯公司。味道還可以,衛生也有保障。”
“清爽頂重要!別人家燒的飯菜,吃下去總歸有眼不大放心。”
“不衛生我肯定不敢點額咯!人家專門帶我去伊拉操作間看過,全玻璃透明額,清爽相,大家監督。”
“搿成本高額!”
“人家做大規模,投入肯定要額呀!伊拉又不單單做八塊頭額,還有十塊、十幾塊……好跟酒店裡競爭。配送也覆蓋整個法租界。”
“我記得報紙上講,公董局這個月開始增加中菜館、包飯作、酒排間、咖啡館、西菜館的營業捐稅,包飯作按照規模大小,分四個等級納稅:一等每月九元六角,二等每月六元,三等每月四元,四等每月二元五角。搿也攤嘞成本裡廂額呀!伊還要賺伐?”
“總歸比自家燒便宜!儂算,燒飯燉水,每月頭至少要燒脫兩擔煤球,目前一擔煤球賣兩塊,一共要耗去四塊。”程德全算起賬來,“要是像樓下,自家老婆帶小囡,沒空燒,再請個孃姨,工鈿至少每個月頭五塊,而且在廿幾塊一擔的米價之下,吃恐怕不止五元,所以請一個孃姨,工資和膳食,每月也要十二三塊。吃了包飯吧,盡管小菜決不會比自己去買來燒便宜,不過煤球可以少燒點。像阿拉兩家頭,人口簡單,傭人覅,算下來每月頭好省脫十五六塊唻!”
“人口少是吃包飯合算,多下來的辰光看電影去!”
“算儂門檻精哦!家務事體手腳一攤,儕是我來做!”
“好唻,曉得老婆最辛苦!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務。”紀範三從背後環抱程德全,把頭靠在她肩胛上,“現在吃是個問題,夥食支出比打仗之前至少翻了一倍,老早講‘大餅油條三個子’,現在翻一倍不止!菜價上去了,吃的小菜還沒有老早的好!”
“生活比老早多了,鈔票沒多多少!”由於人手不夠,程德全在電臺的工作量增加了,到手的工資雖然比以前多,但是抵不過通貨膨脹。紀範三的話劇演出也不穩定,正在想如何開源節流。
“現在漲得最快的是房租,儂看樓下,自家做二房東,亭子間灶披間借出去,三四十塊,還要付一押二!”
“太擠啦!老公老婆一間,小囡孃姨一間,租客兩間……廁所間都不夠用!”
“有啥?比這擠的還有唻。人家講孤島的住,會變成‘茶室化’,木板相隔,一間一間,中間人行道變成公共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