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那個人沒死的話,那麼自己在湖裡拼命踩壓的行為,是不是會被大家知道?
趁場面亂著,羅勝利悄悄離開了。
走了一段距離後,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大家都圍在救他那人周圍,這就更不需要他了。
畢竟,他又不是醫生,也不會救人。他毅然回了家,心裡更加心安理得。
之後的事情,他沒敢去打聽過,但報紙上都登了,大家都在討論,他也就知道了。
但知道了,他就更不敢承認了。
鄰居也談論這事:“小夥子真可憐,哎呀,孤兒寡母的,命不好啊。”
“是啊,那個被救的真不是個人!”
“小夥子不錯,就是命不好,救了個什麼狗玩意。”
羅勝利安靜地聽著,這種情況,他怎麼敢承認呢?
承認了,豈不是承認了自己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了!更何況,聽說在醫院得花不少錢,那些錢難不成也要自己出一部分嗎?
他可沒什麼錢,銀行卡的錢是用來娶媳婦買房子的。
他心裡有些煎熬,又有些慶幸。
煎熬的是怕自己被發現,對報紙上說的盆子的病情,他倒沒有特別在意。
慶幸的是盆子就是個工人,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家裡也沒有餘力來找他,不會給他找麻煩。
若說句心裡話,他倒是想讓盆子死了算了,活著還花錢,說不定以後還會認出他來,死了兩邊都清淨了。
他自認為並不是個薄情寡義的小人,若是盆子死了,羅勝利倒是很願意逢年過節給他燒點紙的。
但現在,他那雙詭異的腳,帶著他走到了淩湖邊。
要死的變成他了,羅勝利忽然就很願意承認自己的過錯了。
他嗓子發不出聲音來,只鼻子裡發出激烈的“呼呼”聲,他想說“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當時就跑掉。”
他還想說“我願意承認我是被盆子救了的那個人!”
他甚至願意拿錢出來了。
但他的腳並不顧及他的想法,只自顧自向淩湖走去。
羅勝利心中湧起了比落水那日更加濃烈的恐懼,盆子是不是死了?他害怕到幾乎昏厥,是不是盆子來索命了?
我願意承認了啊,不要再往前走了啊!
前面就是水,會死啊!我不要過去!
但他仍然一步步走近了湖邊,腳底已經沾染上了濕氣,他感受到了來自深夜淩湖的寒意。
在濃烈的絕望中,他看到了不遠處的橋面上有三個人影,一個大人,還有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