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由地抬袖遮擋,被眼前震耳欲聾的突變震驚到害怕,頃刻間,雨勢不顧一切地抽打著欄杆、窗戶,彷彿要將這裡的一切摧毀。
宮人們當即手忙腳亂,驚慌失措地關門掩窗。
“這就是嬰靈的怨氣!積攢了十八年的怨氣!再不加以鎮壓,這股邪氣會沖擊到皇上!”
“你胡說八道!”皇後眼淚流淌,破口大罵:“章益陽,你午夜夢回不羞愧嗎!不怕從噩夢中驚醒嗎!本宮母女如何得罪於你,你為何害本宮一次又一次?”
“娘娘錯怪了,”章益陽抬起頭,平靜道:“娘娘有孕當初,欽天監上下一片祥瑞之說,您想想太子殿下,降生即被冊封,臣怎會信口胡言呢。”
皇後呆滯半晌,禁不住後背發寒。有孕當初,因為祥瑞一說,兒子出生即封太子,而當今皇上可是成年後才被先皇姍姍來遲冊封的太子。若指認章天師胡言,豈不是說太子不是本朝祥瑞?
死去的女兒和在世的兒子,到底該保住那一邊,事實清晰。
皇後心喪若死,可憐自己的女兒,好端端的死於非命,死後不得下葬入土,骨灰放在高高的朝雲殿裡。如今,又要被當作邪靈鎮壓……
皇後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突然間天旋地轉,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馬蹄聲淹沒在磅礴的暴雨中,玄之道長在郊壇門前下馬,他已經被雨撲到睜不開眼睛,和內侍互相攙扶著,頂著風雨邁上臺階。
臺階上,順流而下千萬條“瀑布”,玄之道長抹了把臉,望著眼前高高聳立的宮殿,不由一陣恍惚。
感覺天要塌了。
待玄之道長滿身風雨進入朝雲殿,皇帝已經下旨:擴建朝雲殿,將神宮加蓋其上,鎮壓公主魂魄!
皇帝一刻不願久留,直接被人抬上“活動的宮殿”,由軸輪承載,四十個人力推動的奢華轎子。
太子聞訊趕來照顧皇後,餵了一碗參湯,皇後緩緩蘇醒。
“霄兒,招玄之道長和陳大人進來。”皇後靠在太子身上,精神鬆弛下來,她不能繼續軟弱,任憑別人欺負自己的孩子。當年生産虛弱自身難保,輕易便跪下妥協,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害了未出世的女兒不說,如今連孩子的魂魄都要灰飛煙滅!
她貴為皇後,卻習慣了隱忍,其實從一開始便錯了。宮廷是個什麼地方?最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她軟弱無能,連帶著孩子被謀害。
“阿孃!”太子抹掉皇後臉上的淚水,擔憂地握緊她的手。
“霄兒,你有一個姐姐,你們幾乎同時出生。”
“孩兒知道,姐姐出生後臉色青紫,沒等哭出聲便夭折了。”
皇後閉上眼,一行熱淚滾落:“不是,她是被太醫摔死的。”
“什麼?!”太子呼吸一窒,看向皇後的表情漸漸僵硬,一股又冷又硬的痛感滾過心尖。
“難怪,難怪您讓陳大人去查當年太醫……”太子聲音發緊,皇後派陳均繹悄悄去尋蔣太醫和周太醫,她産後不久暈厥,想了解更多公主出生後的事。
氤氳的屏風外,有內侍低聲道:“陳大人到!玄之道長到!”
皇後起身,太子吩咐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