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絳默默移開視線,他承認他當時畫著畫著畫餓了。
這個顯然也不是戀愛萌芽的原因,但聞絳沒有出聲阻止謝啟,謝啟就繼續說了下去,這後面理所當然般還有一大堆內容,有時候,聞絳會給出點明確的反應,比方說謝啟提到聞絳的第一次登臺演出,在短暫的沉默後實話實說了“很震撼”,聞絳就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
再比方說謝啟提到後來又見面時,聞絳故意給他吃了魔鬼辣餅幹,聞絳就輕輕笑了一聲。
他們還提到了青池的賽車比賽,聞絳當時坐在謝啟那輛車的副駕駛座上;去年的全國數學競賽,聞絳從考場出來時天正在下雨,謝啟開車把他帶到錢朗訂好的慶祝酒店;錢朗為了準備和霍夏彤的首次約會,拉著聞絳和謝啟提前去電影院踩點,結果當天正好撞上霍夏彤,聞絳和謝啟倆人改去隔壁遊戲廳打了一天電動。
他們也會提一些不那麼愉快的事,比如他們早期的摩擦吵架,又或謝啟的異能問題。
盡管謝啟極力避免,但公館那天並未聞絳第一次見識【風暴】的可怕,甚至一開始的時候,謝啟毫不避諱在聞絳這個生活系的面前展露自己異能的恐怖和陰晴不定,次數雖然少,但不為零。
在他學著收斂的期間,聞絳也見過狂躁的風把訓練室的牆壁和地面割出幾厘米深的劃痕,將已經爛掉的訓練機器人進一步切分拆毀,謝啟試圖靠向那堆破銅爛鐵傾瀉暴力,來甩掉那股難纏的燥鬱,收效卻甚微,他皺著眉在滿地狼藉的訓練室裡抬起頭來,卻看到來訓練場做觀察作業的聞絳,身體僵了一下。
“後來你問我,”謝啟的語氣變了一點,他漫長的尋覓喜歡契機的回憶似乎終於到了尾聲,對聞絳說:“能不能接住你。”
聞絳想起來這事,被自己撞見“暴力拆遷”後的謝啟連續好幾天心情不好,但其實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沒怕過對方。
為何要怕一柄不會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刀呢,何況謝啟對氣流的操控一向很精妙,對方的異能可以摧垮高樓,吹倒樹木,也可以輕柔地把人託在空中,幫人拎起重物,夏天很熱的時候能製造涼風,還可以替代舞臺上的的威亞。
於是他朝煩悶中的謝啟做出提議,從藝術樓的三樓,輕飄飄地落向了謝啟旁邊,這應該是最後的一個事件,聞絳開口詢問道:“從這時候開始嗎?”
“......也不是。”
謝啟卻說道,他很慢地眨著眼睛,似乎仍能看見回憶裡的蝴蝶降落,聽見心髒在那一刻怦怦作響,然後說:“我在那時候意識到,原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結果到最後,他也理所當然般沒有找到一個關鍵而絕對的轉折點,謝啟的視線落向遠處,不再說些什麼,聞絳也沒有說話。
謝啟神色如常,表現得渾不在意,大有“反正交卷了,聽天由命吧”的架勢在,奈何隨著沉默的時間變長,他還是開始有點坐不住了,謝啟動了下喉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嗓子很幹,他微微往旁邊錯了下視線,沒敢直接去看聞絳的臉,只去看茶幾上的蘋果,透過蘋果減少的數量來推算聞絳剛才又吃了幾個。
......一個都沒吃。
這下,緊張和壓力變成了具體的沉重的石塊,壓在謝啟的心頭,他忽然生出種強烈的難過來,在混亂的沖動下,謝啟終於鼓起勇氣轉頭去看,又在下一秒愣住。
他看見聞絳微微發紅的耳尖。
那紅色其實很淺,只是因為聞絳的面板雪白,便襯得那一點淡紅也像冬雪後,枝頭上綻放的臘梅,紅得絢麗惹眼,吸引了謝啟的全部視線。
謝啟怔了兩秒,一時說不出話來,而聞絳轉過頭來和他對視,那雙眼睛卻漆黑如深淵,平靜如湖面,沒有泛起任何讓人心潮澎湃的漣漪。